第152章 這不是分離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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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心殿外,沈招沒得天子接見, 一直跪著不肯走。
    殿門打開,他聞見動靜抬頭,一眼看見陸長荊臉上的巴掌印。
    是陛下賞的巴掌印。
    當然,他的陛下不覺得這是賞,所以定是被男人騙了。
    “知道他在氣頭上,就不要來煩他。”沈招輕哂。
    陸長荊走下台階,末冬的冷風迎麵吹來,終於醒過神。
    臉上紅意褪去,巴掌印愈發鮮豔。
    “若不是你和季纓在禦書房吵起來,陛下哪裏會發那麽大的火氣?”陸長荊抬起手臂聞了聞,上麵尚且還有陛下寢殿裏頭的龍涎香,喜滋滋道,“我前來勸慰,賞我一巴掌怎麽了?”
    “沈大人,陛下讓您進去。”宮人上前通傳。
    沈招站起身,抖掉衣袍上的雪水,“你那些自欺欺人的話,還是留著回驍翎司吹噓吧。”
    “……”
    陸長荊看著男人走進殿內,忍無可忍,一腳踹向台階旁的石獅子。
    這一腳沒能發泄不甘,反而心頭越發挫敗,隻得無力蹲下,臉埋在石獅子的肚子上。
    陛下說他不如沈招有用罷了,竟連當狗都不讓他當。
    他就要當!等沈招這廝走了,他日日都當!
    殿內。
    蕭拂玉仍舊懶懶倚靠在龍椅上,支著頭,蒼白的指骨搭在玉璽上把玩。
    “陛下,”沈招跪在陸長荊方才跪過的地方,“臣心中有惑。”
    蕭拂玉扭頭,目光落在男人頭頂暗紅的【70】上,頓了頓。
    “朕看你是心中有怨。”
    沈招無知無覺,看不透天子為何突然寒涼的眼神,膝行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
    “陛下,臣不過是個凡俗男人,隻想守在心上人身側,什麽江山社稷,什麽黎民百姓,臣自幼從未享過片刻安寧,旁人的社稷安寧又與臣有什麽關係?”
    “為了陛下,臣願去北蠻,但臣想知道,為何是臣?僅僅因為臣是最合適的人選麽?”
    “若有人與臣一樣合適,陛下心中的人選,還會是臣嗎?”
    “會。”蕭拂玉淡淡道。
    沈招麵容有些猙獰,似在竭力壓製什麽,“哪怕臣與陛下重逢不久,哪怕臣……”
    “沈招,”蕭拂玉打斷他,隱隱不耐,“朕不喜歡勉強。”
    “你不想去,朕也可以讓旁人去。”
    “……”沈招死死盯著他,“臣說了,隻要陛下一句話,臣絕不推辭。”
    “朕不需要你的不推辭,”蕭拂玉指尖點在他心口,語氣冷淡,“隻要朕一句話,想替朕去北蠻效力的男人數不勝數,他們或許沒你有本事,但一個不夠朕可以派兩個。”
    “朕不是沒了你,就坐不穩皇位,大梁也不是沒了你,就穩不住社稷。”
    【80】。
    “所以朕為何要選你呢?”蕭拂玉輕笑,“朕又不缺男人給朕當狗。”
    上元節私奔出宮的親密恍若一場夢,一場烙在沈招心底的夢。
    醒來後,天子還是天子,不是他的夢中妻,也不是他的枕邊人。
    他跪在養心殿溫熱的地板上,寒意透徹骨髓。
    哪怕心頭萬般不舍,卻也抵不過帝王涼薄,今日能將你捧在人人豔羨的位子上,明日便能一句話踩你下地獄。
    沈招垂眸,勾起那人繡有龍紋的衣擺,低頭落下一吻。
    “臣請旨奔赴北蠻為陛下肅清餘孽,”他啞聲道,“心甘情願,沒有怨言。”
    蕭拂玉勾唇:“理由。”
    “因為臣想做陛下最信任的人,想做不被其他男人替代的狗。”
    “乖狗,”蕭拂玉俯身,素白掌心貼在他臉上,敷衍地來回撫摸,“不枉朕疼你一場。”
    沈招頭頂的數字變成了【40】。
    次日早朝,沈太師請旨前往北蠻,天子於城牆上相送。
    城牆下,沈招坐於馬上,披著那件大紅的半肩披風,回頭看向城牆上的人。
    那人麵容素白,清瘦的身子裹在赤紅的狐絨大氅裏,也在回望他。
    “大人,走吧。”隨行的驍翎衛催促道,“冬日裏天黑得早,還要趕路呢。”
    沈招回過頭,驅馬走了幾步,又停下。
    “大人?”驍翎衛疑惑看他。
    沈招倏然調轉馬頭,策馬衝進城內,下馬一路狂奔到城牆上,將天子死死抱在懷裏。
    “陛下,此去千裏之遙,不要忘了臣。”
    “愛卿是朕最信任的人,”蕭拂玉艱難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朕不會忘。”
    抱著他的大狗仍舊不肯撒手,腦袋不斷在他肩窩裏蹭來蹭去。
    “臣舍不得陛下。”
    蕭拂玉挑眉:“那不去了?”
    “不行,”沈招惡狠狠道,“陛下休想讓其他野男人取代臣。”
    又這般磨蹭許久,卡著天子耐心的界限,沈招終於放開人。
    “陛下,這不是離別對麽?臣隻是替陛下去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事情做完,臣便回來了,養心殿的床榻也會給臣留著。”
    “算你聰明。”蕭拂玉撓了撓他的下巴。
    “陛下,保重。”話音剛落,沈招膽大妄為起來,低頭咬了一口蕭拂玉的唇瓣,轉身下了城牆,翻身上馬離去。
    蕭拂玉抿起唇瓣,抬眸看了眼天色。
    今日是個晴天,所以他的乖狗趕路不會有太多波折。
    “來福,擺駕回宮。”
    回到養心殿時,恰逢午時,禦膳房送來了午膳。
    蕭拂玉掃過桌上熟悉的菜色,微微一頓。
    “誰做的?”
    莫不是沈招那廝又偷偷跑回來了不成?
    一旁試菜的小太監恭敬福身:“回稟陛下,是禦膳房最近新學的菜係,說是這些清炒小菜,陛下會更喜歡。”
    蕭拂玉不置可否,隨意嚐了一口。
    的確是他最喜歡的清爽口味。
    小太監見天子眉眼舒展,心裏有了底,便笑著道:“陛下喜歡,也不枉禦膳房的掌事公公和沈大人學了半個月呢。”
    半個月前,謝無居奉旨奔赴前線。
    沈招這廝向來不允許旁人偷學了他的廚藝,就連下廚都要鎖上門。
    是突然想開了慷慨了願意收徒了,還是從前的事在心頭埋下創口,終日惶惶不安總害怕後邊還有分離之時,所以希望分離後,哪怕沒有他,他的陛下也能用膳用得開心。
    蕭拂玉懶得去猜。
    這頓被人費盡心思取悅的午膳,他的確用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