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肖政、曲簌: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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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肖名政,肖翹之物的肖,政通人和的政。” 肖政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說完,肖政詫異了,他對外的名字是肖曆,肖政這個名字除了至親,無人知曉,今日,他竟然會對一陌生女子脫口而出。
    而且就算有身體原因在,平時往他身邊湊的女子依舊不在少數,他皆是避而遠之,更不要說耐心交談了。
    連身邊的助理都全是男子,家裏有段時間甚至旁敲側擊的問過他是否有龍陽之好。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解釋他不是,可他確實對女子不感興趣,一旦超出普通社交距離,或者那女子有一點別樣的心思,他便會由內而外的不舒服。
    今日,怎得所有規則都打破了。
    ‘肖政’二字說出口的刹那,曲簌人呆愣住了,同名同姓同模樣,絕不是巧合,一定是他,隨即而來的是再也壓抑不住的情緒,失而複得、欣喜、悲傷……
    曲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哭聲太大,引來路人頻頻側目。
    肖政不自覺的被曲簌的情緒影響,喉嚨酸澀無比,起身來到曲簌身旁,大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沉聲安慰:“別哭了。”
    隔了一會兒,曲簌心情平複,反手握住肖政放在他肩上的大手,“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語氣裏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
    肖政卻察覺到了,沒抽回手,任她握住,“不認識,但感覺很熟悉,好像曾經見過一樣。”
    熟悉就好,熟悉就好,他不是完全不記得她,曲簌紅著眼安慰自己。
    曲簌沙啞著嗓子自我介紹,“我叫曲簌,曲徑通幽的曲,簌簌衣巾落棗花的簌。”
    隻要確認是他,其餘的,慢慢來,是他就好。
    哭過,剩下的全是喜悅,曲簌催促,“快去吃飯,等會兒飯菜涼了不好吃了。”
    等肖政用完餐,一同把餐盤還回齋堂,知曉他要下山,曲簌提出同行,肖政沒有拒絕。
    來到山腳停車場,肖政的司機和助理已經等在車旁了,助理看到自家老板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子,年輕女子一直在說話,自家老板沒有絲毫不耐煩,嘴角微微揚起,時不時回應著年輕女子。
    助理和司機驚訝的瞪大雙眼,肖政都走到車旁了,二人才反應過來。
    助理手忙腳亂地打開車門,車子緩緩駛出,車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
    助理幾次想張口詢問,卻在對上自家老板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後,選擇了閉嘴。
    一點二十了,快接近他睡覺的時間,與以往一樣,回到老宅。
    父母都清楚肖政的作息時間,因此,就算今日肖政從雲因寺回來,肖政的父母有很多想問,也沒有馬上問出口,隻是催促兒子上樓睡覺。
    肖政回到臥室,洗澡換上睡衣,躺在床上,閉眼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原本夢中看不清的那團白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熟悉的場景,如親身經曆過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肖政醒來,腦海裏一團混沌,什麽也想不起。
    睜眼望著窗外,一片漆黑。
    心中咯噔一下,難道他沉睡的時間又變長了?
    打開手機,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二十一點整,他將近睡了三十一個小時。
    目光往下稍微移動,肖政人呆住了,不可置信的解鎖進入桌麵,打開日曆,再次確認,沒看錯,是五月二十號,農曆四月初七,不是四月初八。
    他不是睡了三十一個小時,而是隻睡了七個小時。
    不該啊,他以前要睡滿十九個小時,人才會醒過來。
    太奇怪了,肖政甚至懷疑是手機壞了,不顧頭疼欲裂,慌忙起身下樓,在樓梯間碰到應酬歸來的父母,三人目光相對的瞬間,同時定住了。
    “阿政,你睡醒了?”
    “媽,今天是幾月初幾?”
    肖政和肖母同時開口,含有一樣的焦急和疑惑。
    “媽,你先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初幾?”肖政再次問道。
    “四月初七。”肖父回答,雖然他此刻也激動無比,可比妻子要冷靜。
    真的是四月初七,不等肖政理清楚思緒,肖母便含著淚握住兒子的雙手。
    “阿政,你是不是好了,你是不是不會長睡了,我就知道,方丈不會騙我的。”
    肖母心中全是兒子即將恢複的喜悅,肖父也通紅著眼望向兒子。
    ——
    不怪肖父肖母如此大的反應,一切要從四年前說起。
    肖家祖上顯赫,出過丞相、帝師、皇後、封疆大吏等,到了肖政太爺爺那一代,看準時機將兒子們分為兩支,一支從政,一支從商,肖政這支便是從商。
    兩支在特殊時期都抓住了機遇,皆是混的風生水起。
    肖家名副其實,成了名門望族。
    由於肖家一直子嗣不豐,加上肖家長輩公平公正、思想開明又疼愛子孫,所以肖家內部沒有同室操戈,反而相處和睦、其樂融融。
    作為肖家長子嫡孫,肖政出生起便承載著家人的愛意和希望。
    肖家興盛卻不古板,肖政在家人的期盼下長成了意氣風發少年郎,穎悟絕倫、文武雙全。
    肖政二十二歲碩士畢業歸來,正式接觸家族生意,短短兩年,得到了家裏長輩和公司元老的一致認可,就在肖父準備逐漸放權時,意外發生了。
    四年前的一個上午,肖政在外出考察時,遇到山體滑坡,滑落的大石頭砸在後腦勺。
    肖家找了最權威的醫生,足足昏迷了八十六天才醒來。
    醒來本應是一件高興的事,可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所有人的高興消失。
    醒來的肖政開始嗜睡,開始是一天睡八九個小時,肖父肖母以為是兒子重傷後遺症,沒過於在意。
    但一段時間後,肖政熟睡的時間一點點遞增,越來越長,而且肖政熟睡時,夢裏總會有一團白霧,白霧裏仿佛有人影,越靠近,越想看清,白霧離得越遠。
    肖政和家人察覺到不對勁,做了各種檢查,經曆各種治療,沒有任何效果。
    肖家人眼看著肖政越睡越久,除了傷心著急,毫無其他辦法。
    醫生更是猜測,隨著時間推移,肖政有可能會長眠不醒。
    肖家無一人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肖政也不能,母親夜裏偷流的淚,父親鬢角間添的銀絲,家人四處求醫的奔波,更讓她說不出放棄二字。
    醫學上走投無路,肖母和肖奶奶開始轉向神學,連續找了幾個風水先生和得道高僧,看不出個所以然,無果後,她們甚至還萌生出結婚衝喜的想法。
    但剛一提出,立刻遭到肖政的強烈反對,生死未知,為父母家人留一個念想很正常,可一想到要和陌生女子在一起,肖政由內而外的難受。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件事不能做。
    看肖政不願,家人亦不勉強了。
    就在所有人筋疲力盡時,轉機出現了,城外老寺廟雲因寺年久失修,寺中和尚出來化緣修繕,想著行善事積善德,肖父肖母一次性捐贈了寺廟所需的修繕錢。
    竣工當日,寺中僧人邀請他們前去參觀,肖父肖母未拒絕,肖政同行。
    雲因寺方丈常年不在寺廟,肖政一行人去的一日,恰好他在。
    路過方丈室時,方丈略過肖父肖母,直奔肖政,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官星製衡,官印相生,難得的天乙貴人入命。可惜了,三魂七魄,不知為何會少了一魄,難怪會長睡不醒。
    方丈是第一個說出肖政三魂七魄少了一魄的人,肖母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懇求化解方法。
    方丈搖頭,說他的能力不可為,或許會有轉機,但轉機在何處,他看不透。
    卻把隨身的念珠給了肖政,讓他壓在枕下,應該能緩解一二。
    肖政按照方丈的囑咐將念珠放於枕下,令人欣慰的事發生了,肖政的睡眠時間沒繼續增加,每天固定睡眠時間從下午兩點到第二天上午九點,睡滿十九個小時,會清醒五個小時。
    至少不會永遠睡去,肖家人知足了。
    找不到方丈,肖家便每年向雲因寺捐贈一大筆香油錢,每月逢七,肖政會前往雲因寺聽講經,並留下用齋飯。
    一堅持便是一年零六個月。
    ——
    肖母拉著肖政坐下,著急詢問他今天發生了何事,內心期盼著是方丈口中的轉機出現了。
    肖政理解父母的心情,慢慢訴說今日發生的事,在提到遇見曲簌時,肖政突然不說話了。
    曲簌的臉和夢中女子的臉合上,夢境中的一切全部湧入腦海。
    不是夢境,是他的親身經曆,此時此刻,肖政所有的記憶全部恢複了。
    肖政恢複記憶的第一反應是懊悔,他居然把她忘了,今日上午在寺廟,他怎麽能問出‘我們認識嗎’這樣的話來。
    他的小七該多麽傷心啊。
    肖政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爸、媽,對不起,所有事情等我回來再說,我現在有急事要辦。”
    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在肖父肖母麵前了。
    兒子從未如此失態過,等肖父肖母反應過來,跟了出去,哪還有兒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