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兒與四皇子表明過心意嗎？四皇子為何會躲著你。”
    問到此，曲簌突然意識到不對，“妍兒，四皇子是何時開始躲著你的？”
    自從開放女子科舉後，男女大防弱了許多，像四皇子和曲家的關係，在曲府內有必要避著嗎?而且四皇子和曲妍差了五歲多。
    曲妍記得很清楚，“前年，我及笄禮後，四皇子就開始避著我了，以前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問他，他都會給我講，他還送我醫書，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可我及笄後，他來家中不會留宿了，我找他大多時候他都借口有事，讓我問父親。”
    “他一定是知道了我的心意，故意躲著我，讓我知難而退。”
    曲妍越說越難過，差點哭了出來。
    然而，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曲簌聽完，憋不住笑出了聲，這哪是單相思，依她的經驗，明明是兩個人都動了心。
    曲簌猜測四皇子一定是身體或者某些原因不敢進一步，明白心意後選擇保持距離。
    曲妍因此覺得四皇子不喜歡她，也不敢直接表明心意。
    生了愛意的人會變得膽小，這也是為何許多有情人多年後相遇會遺憾終生的原因。
    見曲簌在笑，曲妍不明所以，“姑姑，你笑什麽？我都難受的快哭了，姑姑不安慰我，還笑，我的心事是第一個與姑姑說的，爹娘我都沒告訴。”
    曲簌收起笑意，與曲妍仔細分析了她的看法。
    曲妍聽後，驚喜的同時又半信半疑，“姑姑，你說的真的嗎，萬一他不喜歡我呢?”
    細想，姑姑分析的細節好像是對的，每次遇見四皇子，四皇子要不低著頭，要不看其他地方，從不與她對視。
    可……可萬一錯了呢？
    “曲妍，喜不喜歡你和我在這裏討論懷疑沒用，你直接去問四皇子，如果你主動開口問了，他依然畏縮不前，你就要考慮他值不值得你喜歡了。你勇敢的走出第一步，至少不會後悔，再糟糕能有你以為他對你無意的時候糟糕嗎？”
    曲簌不慣著這個擰巴又膽小的侄女了，不敢邁出第一步，陷入懷疑的泥沼中隻會越陷越深。
    並且她說的話很現實，四皇子的身體原因，他們如果真的在一起，會麵對很多不好的言語，四皇子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今後的生活不會幸福。
    曲妍豁然開朗，對啊，再糟糕，有她兩年自以為的單相思糟糕嗎？姑姑說的對，她喜歡的人，應該是個勇敢的。
    曲妍不再糾結，離開後直接殺去了醫館，醫館沒人，轉頭去了信王府。
    四皇子知道是曲妍來，讓太監謊稱自己不在，曲妍不信，在書房找到了四皇子。
    “平王殿下，臣是什麽洪水猛獸嗎？使得平王殿下連見臣一麵都不願意。“
    見到想見又不想見的人，四皇子揮退了太監，底氣不足的解釋道：“本王不是故意不見你，本王是真的有事，立刻要出門。”
    曲妍不接話，緊緊盯著四皇子，目光熾熱，直至四皇紅了臉。
    “曲……曲太醫找本王是有事嗎？”
    曲妍拉過一條凳子坐在四皇子麵前，開門見山的問道：“有事，私事，臣母親在為臣看人家了，平王殿下有何看法嗎？”反正也將人堵了，沒必要扭扭捏捏的。
    話音剛落，四皇子麵色一滯，心中難受的厲害，卻強撐著笑意：“是……是好事，本王恭喜曲太醫了。”
    四皇子的反應落在曲妍眼中，曲妍更加肯定了姑姑的猜測，同時也生氣他的膽小。
    “臣不覺得是件好事。”
    “信王殿下，臣有喜歡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本……本王不知……”
    “是你，我曲妍，喜歡你。”
    曲妍的話像一記重錘敲在四皇子心中，久久反應不過來，“我……本王……”
    曲妍打斷四皇子的話，“肖康，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我……”四皇子本想脫口而出不喜歡，可話到了嘴邊，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肖康，你喜歡我嗎？”曲妍再次問道。
    “喜歡。”
    四皇子承認了，他無法昧著心欺騙自己心愛的女孩。
    得到想要的答案，曲妍趁熱打鐵，“既然喜歡，那你就娶我吧，我不嫁給別人。”
    “我……怕……”
    “肖康，你願意娶我嗎？”
    對上曲妍平靜的眼神，四皇子鬼使神差的點頭了，他有種預感，現在他拒絕了，他將永遠錯過心愛的姑娘。
    “我願意娶你，妍妍，我願意。”
    他怎麽不願意，曲府那個可愛明亮的小姑娘，跟在九兒後麵，學著九兒一口一個‘四哥’的叫著，他早就動了心，做夢都想娶回家。
    話出口了，如釋重負，很多話反而更好說出口了，四皇子認真的說道：“妍妍，我承認我喜歡你，很早就喜歡你。”
    “但是……”
    “別說但是，我……”
    曲妍猜到四皇子會說什麽，出言製止。
    四皇子強勢的打斷曲妍的話，“妍妍，你別急，聽我說完。”
    “好，你說。”
    曲妍少有見四皇子如此嚴肅，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妍妍，你今年才十八歲，我二十三歲，比你大了五歲。你四肢健全，我天生殘疾。你是昭元太後親侄女，皇帝的親表妹，刑部尚書的嫡長女，而我，沒入仕，沒實權，沒官職，除了平王這個爵位，別無所有。”
    “妍妍，你有很多比我更好的選擇，我怕耽誤你，我怕有一天你會後悔。妍妍，成婚是一輩子的事，我希望你認真考慮。”
    曲妍聽後很生氣，氣他的妄自菲薄，氣他的膽小，生氣的同時，又很心疼，心疼他一路走來的不易。
    皇家再高貴，親人再好，總管不住世人異樣的眼光，製止不完流言蜚語。
    “肖康，我太祖父和祖父徒弟十九人，卻沒人能趕上你的成就，在我眼中，你比所有人都強。至於你說的權利、仕途，我不在乎，曲家，也不在乎，曲家不需要女兒去聯姻鞏固家族位置，我曲妍要的榮耀，可以自己去掙。”
    “總而言之，肖康，我喜歡你，你不辜負我，我便不會後悔。”
    “肖康，該說我全說了，你還有顧慮嗎？”
    四皇子愣在原地，靜靜的看著曲妍，眼裏交織著很多情緒，感動、愛意、懊悔……
    眼神過於沉重，看得曲妍有一絲窘迫，“你……你不回答，我走了。”
    說著，真的轉身準備離去。
    見狀，四皇子三步並作兩步快速繞過桌案，一把拉住曲妍。
    此時此刻，四皇子心中的後怕比欣喜更多，如果今日不是妍妍勇敢，他不止自己會遺憾終生，也會辜負了妍妍。
    已經讓妍妍邁出第一步，以後的每一步，都該由他來走了。
    “妍妍，是我的錯，是我膽小，是我讓你傷心，我向你道歉，妍妍原諒我好嗎？”
    “妍妍，我喜歡你，想娶你當我的妻子，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我保證，一輩子不會辜負你，如果做不到，就讓我天……”
    曲妍捂住四皇子的嘴巴，“別發毒誓，我相信你。但是隻要你敢辜負我，我曲妍會不要你的。”
    四皇子連忙搖頭，“不，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的。”
    兩人說開後，一同出了平王府，四皇子陪著曲妍去了曲家。
    雲靜和曲笠驚訝卻不反對，四皇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人品能力信得過，至於少了一隻手，不影響生活，無所謂了，最主要是女兒喜歡，千金難買兩情相悅。
    曲濟仁和錢淑琴本就欣賞四皇子這個關門弟子，而且曲濟仁考慮到倆人誌趣相投，關門弟子變成了孫女婿，當然樂見其成了。
    曲家人點頭了，四皇子去宮外曲簌和肖政住的府邸走了一趟。
    最後迫不及待的進宮找了太後，太後被這份突如其來的驚喜砸的暈頭轉向，怕四皇子是騙她的，連問了三次，確認是真的，太後竟然喜極而泣了。
    一切水到渠成，倆人歲數也到了，婚期很快便定下了，就定在文琮元年六月十六，距離婚期不足三月，內務府和禮部忙了起來。
    太後忙著給四皇子準備聘禮，曲家忙著給曲妍準備嫁妝，反觀曲妍和四皇子，一人在太醫院忙，一人在醫館忙，有空餘的的時間，湊一起研究醫術，對聘禮嫁妝這些婚禮上的東西，毫不在意。
    在他們眼中，隻要能結婚就行。
    下聘之前，曲簌收拾了兩份東西，一份是給侄女兒的添妝，一份是當年毓貴妃臨死前分給她的東西。
    曲簌沒動，列了單子，原封不動的送去了平王府。
    四皇子看到東西後，來到曲簌麵前，真心實意的跪下磕頭道謝。
    ……
    六月十六，四皇子大婚，大婚後的二人如膠似漆，四皇子領著曲妍，也拜了封上聞為徒，一同學習。
    婚後的第二個月，曲妍診出了喜脈，太後得知消息，徹底放心了。
    太後怕當年的藥有後遺症，影響了子嗣。
    文琮二年四月，曲妍平安誕下一對龍鳳胎，兩個孩子，懷和生都不容易，四皇子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因此在曲妍坐月子期間，他瞞著所有人一副藥斷了自己再生孩子的可能。
    孩子出生，曲妍和四皇子分出一小部分時間給孩子，其餘的時間全撲在了治病救人上，文琮八年，曲妍辭去了太醫院太醫一職，四皇子將醫館交予徒弟，孩子們則托付給了太後和雲靜。
    二人帶著部分徒弟，走出寧州城，走向了一條艱辛卻偉大的路。
    他們去了漠北、黔西等很多偏遠的地區和國家，把醫術和醫書帶了過去，教徒弟，建醫館，一堅持就是整整二十年。
    一路上治療了多少人，他們都記不清了。
    甚至在很多年後，有的地方，居然有了以曲妍和四皇子為原型建的廟宇。
    曲妍和四皇子再次回到寧州城安定下來時，倆人都將近五十歲了，倆人選擇回來的原因，一是年紀大了，受不了奔波的苦，二是他們都想回來陪一陪家人了。
    這些年，陪家人的時間太少了。
    回來後，倆人再也沒有出過遠門，閑時一起編寫醫書，醫館坐診，攜手去周圍走走，陪陪兩麵的親人。
    這樣安穩幸福的日子一過，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