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兩人微微抬頭，互相飛快地對視一眼，又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冷眼看著兩人臉上掛著不同程度的傷，林天視線收回，將目光放置所有人身上。
    “李子湙原是本將部下的一員，現如今洪水肆意，缺少人才，他便被本將派去做事。”
    說著，林天漆黑的瞳孔寒光一閃，聲音冰冷，宛如寒潭，叫人不敢反駁。
    “若有異議，直接詢問本將！”
    “另外，惹是生非者，第一次本將給你機會，第二次直接給本將滾！”
    聞言，眾人沉默不語。
    錢發見氣氛過於凝重，充當好人，語氣溫和道：“有善修繕者，可明日尋本官，報酬豐厚！”
    他們也要召集一些會修建堤壩的老師傅，不如趁著今日日程提一提。
    瞥一眼林天過於肅穆的身姿，又道：“有任何需求，可找士兵提議，我等都會盡力而為滿足你們，希望各位看在本官麵上，勿要起口角！”
    繼續囑咐兩句，錢發和林天這才離開。
    待兩人走後，張三小眼睛直溜溜地轉，他是梁清風派在李子湙身邊監視他的人。
    現在李子湙跟林天走了，是不是意味著他背叛了梁知縣，給三百兩銀子都背叛，這李子湙當真是瘋了。
    幸好梁知縣不是很信任李子湙，接下來，該他出馬了。
    一想到明日他要做的事，張三忍不住上揚嘴角，一不小心扯到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媽的！該死的李四！
    明天就讓他先死！
    後背傳來的強烈視線，李四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他猛地扭頭，狠狠地瞪著張三，一時之間兩人誰也不先移開視線。
    眼見兩人又一觸即發，他們身邊的人立馬起身，開始無事找事幹，刻意擋住兩個人交融的目光。
    哼！今晚讓他再舒服一會兒，明天，就是他的死期！
    張三內心不斷冷哼，看不見李四，索性躺下閉上眼睛睡覺。
    另一邊，林天無意瞥見士兵抬著一具泡得腐爛，腫脹巨大，已然看不出來生前是一隻麋鹿的屍體，頓時想起自己忘記什麽了！
    他怎能忘了洪水之中必有瘟疫這一事了！
    他們現在的糧食即將見底，山路四處被洪水淹沒，朝廷派來的糧需得等十日，這十日間，他們必須找到能替代糧食的東西，否則必定引發暴亂。
    其實這點林天還是有信心去鎮壓，他怕就怕在瘟疫隨時爆發。
    上一世，自錢發死後，難民沒東西吃，林天隻好獻出愛馬，燉了馬肉分與眾人，可馬匹的肉有限，很快一天內吃完，糧食遲遲送不進來，大家一連餓了幾天，渴了喝雨水，餓了吃草。
    所有人都嚴重的營養不良，在極惡情況下，不知道是誰發現洪水中有動物屍體。
    他們信奉神明，認為洪水中的動物屍體是孝敬神明的，可在餓死和忌憚之間，選擇填飽肚子。
    林天阻止，他深知這些動物屍體不能吃。
    可百姓不聽，他們一鼓作氣，開始打撈。
    殊不知這些動物大部分已經死了許久，已經滋生出病毒，人一旦食之，便會傳染，先是嘔吐，後是高燒不斷，最後眼眶凹陷，四肢冰涼，它的傳染速度一發不可收拾的席卷德成縣以及其他縣城。
    沒有被傳染的人，齊齊將矛頭指向林天，若糧食遲遲未到，他們的親朋好友又怎會因為瘟疫而死去。
    更有人認為他們偷吃神明的東西，神明大怒，降下懲罰，必須獻祭活人，以平息神明的怒火。
    所以，林天赫然成為那個祭祀品。
    要不是他不堅持阻攔，他們何必骨肉分離。
    人多力量大，饒是身邊的將士誓死守衛，依舊擰不過眾人的決心，林天被綁在架子上，周邊都是草盾，有人拿著火把，嘴裏念叨著什麽。
    望著這一滑稽迷信的一幕，林天不由嗤笑出聲，這一笑，眾人頓時火冒三丈，又怕林天褻瀆神明，神明再次降下懲罰，一個個跪在地上求著神明恕罪。
    愚昧無知的一群人。
    林天搖著頭，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
    當時他的心裏想著的是不能再見到趙清瀾，頗為可惜。
    好在有一四處閑遊的醫者，得知事情全貌，醫者仁心，救治眾人，救下林天。
    回想一群蠢蛋做的事情，林天深吸一口氣，平複不斷上湧的暴虐之意，漆黑的眸子竟莫名看出一抹猩紅，叫人害怕不已。
    “怎麽了，賢侄？”錢發上前及時攙扶身體微微搖晃的林天，擔憂道：“是不是最近休息太少了，累了？來，我扶你進去休息！”
    林天這幾日當真未能好好休息，除了監視李子湙的一舉一動，還前往各處尋找泄洪的好地方，每日睡眠極少。
    扶著林天坐到床邊，錢發給他倒一杯水，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某個人，某人被盯得不由頭皮發麻。
    “怎麽了，錢叔伯？”
    思考再三，錢發重重歎口氣，將自己的疑惑說出：“林天，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叔伯？”
    林天聽聞，似是不解，“啊”了一聲，搖搖頭，“沒有啊！”
    “沒有？”錢發不信林天的話，他指了指外麵堆積起來的動物屍體，眯了眯眼睛，眸色銳利，似乎能窺視對方的內心，“那你沒事叫你屬下收集動物屍體秘密火化幹什麽？”
    想來上一世錢發這個時候已經死得不見蹤影，後麵發生的事情，他自然要提前做好準備。
    林天自然是信得過錢發的，畢竟從重生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錢叔伯，你可知霍亂？”
    “霍亂！”錢發下意識捂住林天的嘴，跑出去左右觀望，見沒有人，又跑回來，輕聲數落，“你這小子！說些什麽胡話！你可知民間有一傳聞，大災過後必有瘟疫！”
    “你知道嗎，說出來它就很有可能出現！”
    不是可能，是百分之百出現，林天心裏默默提一嘴。
    “你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錢發不蠢，細細想來，肯定是林天發現了什麽，立馬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林天，你發現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