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水六蜘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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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旅店的雕花窗欞,在蜘芝的蛛網上灑下斑駁銀輝。她蜷縮在蛛絲編織的吊床上,八條蛛腿時不時無意識地抽搐,紫色複眼緊閉,卻仍在夢境中不安顫動。往日這個時辰,她總會枕著龍四帶著創世符文氣息的白大褂入眠,聽著他規律的心跳,任由金兔尾輕輕掃過自己的甲殼。
可此刻枕邊空蕩,唯有夜風掀起蛛絲發出細微的嗡鳴。她在睡夢中囈語,吐出的蛛絲不受控地纏上床頭立柱,織出歪歪扭扭的"龍四"字樣。水六送來的安神香在案頭靜靜燃燒,藍色的煙霧卻驅散不了她心底的惶惑——自從來到人間,她總覺得少了那份熟悉的、帶著霸道意味的安全感。
隔壁傳來玫瑰與水七、龍五的笑鬧聲,混著海浪輕拍沙灘的聲響。蜘芝翻了個身,將自己裹進蛛絲繭裏,尾端卻倔強地伸出,保持著隨時準備撲向某個懷抱的姿勢。在神座時厭惡的禁錮,此刻竟成了午夜夢回時,最讓她眷戀的溫柔枷鎖。
神座觀測鏡麵泛起猩紅紋路,龍四的指甲深深掐進法典邊緣。鏡中,蜘芝蜷縮在蛛絲織就的吊床裏,八條蛛腿無意識地纏繞著水六披在她身上的藍色鮫綃,尾尖卻固執地指向虛空——那裏本該是他的位置。藍發人魚正坐在床邊,指尖凝著治愈水係異能,輕柔拂過她因不安而微顫的甲殼。
"別碰她!"龍四的低吼震得符文簌簌墜落,觀測鏡卻泛起嘲諷的漣漪,將畫麵放大。水六察覺到蜘芝的囈語,俯身時發梢掃過她發燙的複眼,動作比神座的星光還要溫柔。而睡夢中的蜘芝突然吐出蛛絲,在半空中歪扭地勾勒出龍四的輪廓,又無力地垂落,纏上水六的手腕。
金兔尾瘋狂拍打著地麵,龍四卻無法穿過鏡麵。他想起曾經粗暴地將蜘芝圈在懷中,此刻那些滾燙的占有宣言都化作利刃,刺痛著他逐漸清明的心髒。當水六替蜘芝掖好滑落的被角,創世符文突然在他掌心灼出傷痕——神座的警告混著嫉妒的酸澀,在他喉間翻湧成血沫。原來被創造的生命學會想念時,造物主才驚覺自己早已在失控的偏執中,弄丟了觸碰她的資格。
晨光透過蛛絲吊床的縫隙,在蜘芝的紫色複眼上投下細碎光斑。她慵懶地舒展八條蛛腿,尾尖無意識地摸索著記憶中熟悉的溫度,卻隻觸到一片虛空。直到耳畔傳來溫柔的輕笑,她猛地轉頭,正對上水六帶笑的藍眸。
"你醒了。"藍發人魚將溫好的珊瑚露遞過來,指尖還縈繞著淡淡的水係異能微光,"昨夜你有些不安,我便留了下來。"他的聲音像被海浪打磨過的珍珠,圓潤而安心,讓蜘芝的蛛絲不自覺地朝他飄去。
記憶突然回籠,蜘芝想起夢裏那股若有若無的安定氣息。她的甲殼泛起羞赧的粉,慌亂間打翻了珊瑚露,蛛腿卻誠實地盤繞在水六遞來的帕子上。"難怪"她小聲嘟囔,尾尖悄悄勾住對方的衣袖,"難怪睡得還算安逸"
水六笑著替她擦去甲殼上的水珠,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易碎的琉璃。而在神座的觀測鏡後,龍四攥著法典的手指節發白,金兔耳卻忍不住因畫麵裏那抹安心的粉色而微微顫動。
神座觀測鏡日夜流轉,像一台永不疲倦的審判者。龍四蜷縮在法典旁,金兔尾無意識地絞住自己的腳踝,眼睜睜看著蜘芝在人間綻放出他從未見過的光彩。水六會用天階水係異能凝成剔透的蛛網,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逗得她紫色複眼亮成兩簇火焰;當她笨拙地學習人類舞蹈時,藍發人魚總會及時托住她險些失衡的身體,指尖相觸的瞬間,她的蛛絲會不受控地纏上對方手腕。
暴雨突至的傍晚,觀測鏡映出水六將蜘芝護在鮫綃傘下的畫麵。他耳尖緋紅地替她拂去甲殼上的雨珠,而她仰頭看他的眼神,分明與當初望著自己時的懵懂全然不同——那是一種帶著眷戀與依賴的熾熱,像蛛絲織就的情網,將兩人緊緊纏繞。龍四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創世符文卻在傷口處黯淡無光,神座冰冷的意誌在識海回蕩"這就是你偏執的代價。"
更刺痛的是那些細碎日常。蜘芝會在水六研究水係咒文時,安靜地吐出蛛絲幫他整理散落的卷軸;當藍發人魚被雷係異能反噬時,她毫不猶豫地用蛛絲將對方裹進懷中,全然不顧自己也會被餘波灼傷。每一幕都像鋒利的蛛絲,割裂龍四逐漸清醒的心髒。他終於明白,自己瘋狂的占有欲曾讓她錯過多少溫柔,而如今,連旁觀她幸福的資格,都成了神座賜予的懲罰。
當觀測鏡裏水六單膝跪地,藍眸盛滿真摯的愛意時,龍四的金兔耳劇烈顫動。蜘芝的紫色複眼泛起水霧,蛛絲在她指尖不安地纏繞又鬆開——這一幕讓龍四喉間泛起腥甜,創世法典突然發出轟鳴,神座意誌如雷霆貫耳“若能回溯與她的過往情緒,便許你踏足人間。”
不等神座說完,龍四便將手掌重重拍在法典之上。創世符文如鎖鏈般纏住他的手腕,記憶如潮水倒灌。他先是墜入癲狂的漩渦,重溫將蜘芝抵在法典上時粗暴的占有,聽見自己失控的嘶吼在神座回蕩;緊接著畫麵急轉,他感受到蜘芝蜷縮在他懷中時,那小心翼翼卻又熾熱的依賴,她用蛛絲偷偷編織給他的護腕,藏著未說出口的眷戀。
劇痛從心髒蔓延至四肢,龍四的指甲在法典上抓出深深的溝壑。當他看見初遇時蜘芝懵懂望向他的眼神,終於嚐到了名為悔恨的滋味。神座的禁錮轟然碎裂,他跌出觀測鏡的瞬間,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蜘芝顫抖著伸出的手——不知是想接受水六,還是在尋找虛空中某個熟悉的身影。金兔尾劃破虛空,龍四帶著滿身未愈的情緒傷痕,朝著人間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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