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獠族的淩霜剛拖著半隻雪熊從冰林裏出來，就見玄螭族的赤練盤在冰岩上曬鱗。月色漫過她墨紅相間的鱗片，在雪地上洇出細碎的紅影——那是玄螭成年的印記，脊骨處會浮起朱砂似的紋路。
    "玄螭也敢踏雪獠的地界？"淩霜的獠牙閃了閃，指節扣得發白。她眉骨處的雪紋圖騰泛著冷光，那是雪獠族天生的控雪能力，能讓周遭三丈凝出冰棱。
    赤練吐了吐信子，尾尖掃過淩霜的靴邊"聽說雪獠族的冰窟能鎮火毒，正好我脊骨的玄螭火快燒穿鱗甲了。"
    話音未落，淩霜耳尖的絨毛突然豎了起來——赤練尾尖的紅紋竟順著她的靴筒爬上來，在小腿處烙下淡紅的印子。而她掌心漫出的雪霧正順著赤練的鱗片往上纏，在對方尾根處結了層薄冰。
    "你的雪霧會凍裂我的鱗。"赤練偏了偏頭，尾尖卻纏得更緊，"但你的體溫能壓我的火。"
    淩霜喉間滾出低低的嘶吼，指尖在赤練背上劃出道淺痕，卻在觸到對方脊骨紅紋時猛地頓住——那裏的溫度竟和自己掌心的冰窟一樣，又燙又涼。
    風卷著雪沫飄過來，落在兩人交纏的地方，一半蒸騰成白汽，一半凝結成冰花。遠處傳來雪獠族的呼哨，赤練卻忽然笑了，用尾尖勾住淩霜耳後的絨毛"要麽跟我回玄螭穀，要麽把我凍成冰坨，選一個？"
    淩霜的耳尖抖了抖，掌心的雪霧漸漸淡了。她望著赤練脊骨的紅紋在雪光裏忽明忽暗，突然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對方尾根的薄冰。
    冰層碎裂的輕響裏，赤練的尾尖收得更緊了。
    淩霜的鼻尖剛觸到那層薄冰，就被赤練猛地卷進懷裏。玄螭族的鱗片帶著岩漿似的溫度，燙得她耳尖絨毛簌簌發抖，可尾根那處的薄冰卻沒化，反而順著鱗片的紋路，在赤練脊骨紅紋間凝成細小的冰珠。
    “雪獠的體溫都這麽涼？”赤練的信子掃過她頸間的雪紋圖騰，那裏的冰氣正順著她的喉管往下鑽，像是要把玄螭火從骨頭縫裏勾出來。
    淩霜咬著牙沒說話，隻把掌心按在赤練脊骨最燙的地方。雪霧順著她的指縫漫出來，在紅紋上結了層冰殼，可冰層下的溫度卻越來越高，燙得她指尖發麻，反而舍不得挪開。
    遠處的呼哨越來越近，混著雪獠族特有的狼嗥，震得冰岩都在發顫。赤練突然低頭，用鼻尖蹭了蹭淩霜眉骨的雪紋“再不走，你族裏的老家夥該扛著冰矛追來了。”
    淩霜喉間滾出一聲低笑，帶著雪獠族特有的野性“玄螭不是最不怕死麽？”
    “我怕他們的冰矛傷著你。”赤練的尾尖突然收緊，卷著她往冰岩後滑去。墨紅的鱗片在雪光裏一閃，竟在冰麵上拖出串火星，與淩霜掌心裏漫出的雪霧纏在一起，在身後織成道又燙又涼的屏障。
    雪越下越大，把兩人的腳印埋得嚴嚴實實。冰岩後傳來玄螭族特有的低吟，混著雪獠族壓抑的嗚咽，在風雪裏纏成團，像極了赤練脊骨的紅紋與淩霜掌心的冰霧——明明是水火不容的性子，偏生在交纏處，焐出了第三種溫度。
    遠處的狼嗥漸漸遠了，赤練突然低頭，在淩霜耳尖咬了口“記住了，玄螭穀的岩漿比你族的冰窟暖。”
    淩霜沒說話，隻反手扣住她的鱗甲，把掌心的雪霧往赤練脊骨最燙的地方按得更緊。冰層碎裂的輕響裏，她忽然覺得，或許玄螭的火，真能焐化雪獠族世代相傳的冰。
    冰岩後的風雪漸歇時，赤練脊骨的紅紋已漫到了尾尖。淩霜掌心的雪霧凝成層薄冰裹著那片鱗，卻被內裏的溫度燙得滋滋冒白汽，像極了雪落在岩漿上的模樣。
    “再往南走三裏，就是玄螭穀的結界。”赤練的尾尖卷著淩霜的手腕，往雪地裏拖出道深痕，“那裏的石壁能吸寒氣，正好壓你的雪獠毒。”
    淩霜挑眉時，眉骨的雪紋泛出層冷光“我族的毒，從來不用外族操心。”話雖如此，扣在赤練鱗甲上的手指卻沒鬆。方才雪獠族追來的冰矛擦著她耳尖飛過，是赤練突然翻轉身，用背脊硬生生擋了下——此刻那片墨紅的鱗上還嵌著冰碴，像塊淬了火的玉。
    穿過結界的刹那，淩霜突然打了個寒顫。玄螭穀裏竟飄著硫磺味的熱風，岩壁上嵌著半融的岩漿，把雪地烤得軟塌塌的。赤練拖著她往穀深處走，尾尖掃過之處，岩漿竟自動讓開條路，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
    “這是玄螭族的息壤，能中和冰火。”赤練低頭時，鼻尖蹭過淩霜凍得發紅的臉頰，“你族的冰窟養不出這種石頭。”
    淩霜沒接話，隻盯著岩壁上滲出的岩漿。那些橙紅色的液珠滴在地上，竟與她鞋底帶的雪沫纏成了半透明的晶珠，在石縫裏滾來滾去，像極了她掌心裏那層又燙又涼的冰。
    穀心的石窟裏堆著玄螭族的信物——串用岩漿凝的珠子，顆顆都泛著暖光。赤練取下最亮的那顆，往淩霜頸間塞“戴著它，就不怕穀裏的熱氣傷你。”
    淩霜剛要推拒，卻見那珠子觸到她頸間的雪紋圖騰，竟瞬間凝成半冰半火的模樣，把她喉間的癢意壓了下去。她忽然想起幼時族裏的老薩滿說過，雪獠族的命盤裏，都藏著團要等一生的火。
    “你們玄螭穀，都這麽會算計？”她摸著頸間的珠子笑，指尖卻在赤練脊骨的紅紋上輕輕劃了下。
    赤練的尾尖猛地收緊，把她往岩漿池邊拽。池裏的熱浪裹著硫磺味撲過來，卻在離淩霜半尺處被她掌心裏漫出的雪霧擋開，在兩人之間織成道朦朧的屏障。
    “算計？”赤練低頭時，信子掃過她的唇角，“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雪落進岩漿裏，未必會化，也能凝成最硬的晶。”
    淩霜望著池裏翻騰的岩漿，突然反手扣住赤練的後頸，把人往自己這邊按。掌心裏的雪霧與對方脊骨的紅紋撞在一起，竟在石地上洇出片紅白相間的印記，像極了雪獠族與玄螭族從未有過的盟約。
    石窟外的熱風卷著雪沫吹進來，帶著兩族截然不同的氣息，卻在交纏處，釀出了種誰也說不清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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