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花園的石板路浸成銀白，晚風吹過帶著草木的清香。安可指尖劃過廊下纏繞的夜曇花瓣，轉頭看向身側的湛羨——他的湛藍色長發被月光鍍上柔光，側臉輪廓俊美得近乎不真實，可眉宇間藏著的淡淡悵然，是此前從未有過的神情。
    “湛羨，你為什麽喜歡我？”她終於問出了藏在心底的問題。不是質疑，隻是想知道，這位活了千年的天階強者，究竟為何會對她如此執著。
    湛羨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她，湛藍的眼眸裏盛著整片深海的溫柔，也盛著跨越千年的滄桑。他抬手，指尖輕輕拂過她鬢邊的碎發，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易碎的夢“妻主，你是我九世愛人的輪回。”
    “九世輪回？”安可愣住了，紅眸裏滿是錯愕。生子係統從未提過輪回的事，她的記憶裏，也從未有過與“湛羨”相關的片段。
    “一千年前，我還隻是北海一隻剛化形的藍鯨獸人，”湛羨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翻閱塵封的古籍，“那時的你，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白兔獸人，住在北海邊緣的森林裏。我們相遇在一場暴風雪中，你凍得蜷縮在樹洞，我把你護在懷裏暖了整整一夜。”
    他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當年的溫度，眼神悠遠得像是穿透了時光“後來我們在一起了，你喜歡坐在我的獸形態背上看海，說藍鯨的脊背是最穩的船；你會采來森林裏的野果，一顆顆喂給我吃，說北海的魚沒有野果甜。那時候的我們，沒有帝國紛爭，隻有朝夕相伴。”
    安可的心莫名一揪，仿佛有細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裏閃回，卻抓不住任何具體的畫麵。“那後來呢？”
    “後來你的靈魂出了意外。”湛羨的聲音染上一絲苦澀，“獸世大陸的空間出現裂隙，你的靈魂被卷了出去，脫離了這個世界。我瘋了一樣追著裂隙跑，可天階的力量也抓不住消散的靈魂碎片。”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裏是心髒的位置，千年過去，想起那時的絕望，依舊會隱隱作痛“我守在裂隙邊百年，直到有一天，感應到你的靈魂碎片回來了，卻附在了新生的獸人身上——那是你的第一世輪回。從那時起，我便開始了等待。”
    “每一世的我，都愛上了你嗎？”安可輕聲問，語氣裏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湛羨笑了，那笑容溫柔得能融化寒冰，卻也帶著尊重的距離“有也有，沒有也沒有。”他頓了頓，解釋道，“有一世你成了草原的羚羊獸人，愛上了守護族群的獅子獸人，我看著你們結為伴侶，看著你們生兒育女，直到你壽終正寢；還有一世你成了山地的獼猴獸人，一生都在為族群尋找水源，從未考慮過情愛，我便悄悄為你引了一道山泉，看著你笑著接納族人的歡呼。”
    “我從未強迫過任何一世的你。”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紅眸上，無比認真，“每一世的你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哪怕那些決定裏沒有我。”
    安可的眼眶微微發熱。她見過太多因執念而偏執的獸人，卻從未有人像湛羨這樣，把“尊重”刻進了千年的等待裏。她抬手，輕輕覆在他按在胸口的手上，指尖觸到他微涼的皮膚“我想不起來……那些過去，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想不起來沒關係。”湛羨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靠過去捆綁你。千年的等待於我而言，更像是一場修行——修行如何去愛，如何去尊重，如何在再次遇見你時，能好好抓住你。”
    他的語氣突然輕了下去，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卻讓安可的心猛地一沉“而且，我並不是因為過去才迫切地想留在你身邊，我是真的想了解現在的你——了解你如何建立長安帝國，了解你和孩子們相處的模樣，了解你藏在堅強背後的溫柔。畢竟，我大限將至了。”
    “大限將至？”安可猛地抬頭，紅眸裏滿是震驚，“你是天階強者，怎麽會……”
    “海域獸人壽命最長不過千年，陸地獸人更是隻有百年。”湛羨的笑容裏帶著釋然，“我今年剛好九百九十九歲，離壽終正寢，隻剩不到一年的時間。”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不自覺滑落的淚，“別哭，妻主。能在最後一世遇見你，能被你接納為獸夫，我已經很滿足了。”
    安可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想起初見時他溫潤的笑容，想起他為她做飯時的認真，想起他麵對其他獸夫時的從容，想起他說“願以北海為聘”時的堅定——原來這位看似無所不能的天階強者，早已在時間的盡頭等著她，卻從未有過半句抱怨。
    “為什麽不早說？”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說了又能怎樣呢？”湛羨輕輕把她擁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得像海風，“時間不會因此停下，我隻是不想讓你為我憂心。能陪你走最後一段路，看幾次日出日落，嚐幾次我做的海鮮，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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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懷抱寬大而溫暖，帶著淡淡的海水氣息，安可埋在他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那是跳動了近千年的心髒，為她等了九世，卻隻來得及陪她走最後一程。
    “可是……”安可想說什麽，卻被湛羨打斷。
    “妻主，”他鬆開她，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湛藍的眼眸裏滿是珍視，“別想以後，我們過好現在好不好？明天我帶你去北海看熒光魚群，那是我親手培育的，比星空還要好看。”
    安可望著他眼底的溫柔，點了點頭，淚水卻依舊止不住。她忽然明白，湛羨的愛從不是“九世輪回”的枷鎖，而是跨越千年的溫柔守護——他等了她九世，卻從未要求她記起過去，隻是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好好愛現在的她。
    月光下，湛羨輕輕為她擦去眼淚，指尖的溫度帶著安撫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可隻要能看著她的笑容，能為她做一頓飯，能陪她走一段路，便不算辜負這千年的等待，不算辜負九世的緣分。
    安可反手握住他的手，紅眸裏漸漸有了堅定。她或許想不起過去的九世，或許留不住他即將走到盡頭的生命，但她能做的，是陪他好好度過剩下的時光，讓這位等了她千年的愛人，在生命的最後一程，被愛意填滿。
    遠處的城堡燈火通明，玄夜、緋燼等人站在露台上，看著花園裏相擁的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他們或許聽不懂輪回的秘密，卻能看懂湛羨眼底的深情，看懂安可臉上的動容——這場遲到了千年的相遇，縱然短暫，也注定會成為彼此生命裏最珍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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