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她都活在愧疚裏。
    恨自己當時的怯懦，恨自己當時不知好歹的討好。
    “明玉，對不起...”
    這是遲來的道歉。
    直到長大些後她才終於接受孟佳熙月就是不愛自己的現實。
    因為對明玉太愧疚，謝明揚無數次來到這個房間懺悔。
    直到上一世，當上了謝家的家主後，她命人將明玉的屋子收拾出來，住進了明玉的屋子。
    這一住就住了許多年。
    因為習慣，所以她下意識就往這個屋子來了。
    這才發現，是明玉的屋子，是明玉那個冷冰冰的屋子，是明玉那個沒有嬤嬤丫鬟守夜照顧的屋子，也是明玉高燒不退的那個屋子。
    不同的是，她的明玉在她的眼前。
    “阿姐，沒關係...”
    見謝明揚一直看著自己，眼淚還不停流下來。
    謝明玉慌張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珠，連忙道歉：“阿姐，你別哭，我聽他們說先生留的作業就是很難，我給阿姐留了糖，阿姐吃了就不難受了。”
    看著她比同年齡的小孩還瘦小的身軀，謝明揚恨透了謝家。
    恨透了孟佳熙月。
    因為她的無視，明明是尊貴嫡小姐的明玉，小小年紀就遭受別人的冷眼和苛責。
    也恨透了自己。
    自己這麽多年的無視，讓小小的明玉受了那麽多的傷。
    想罷，她輕輕將明玉抱起來，力度不大，明玉卻輕哼了一聲。
    察覺不對，謝明揚立刻將明玉抱到床上，拉過薄薄的褥子裹住她冰冷的小腳。
    將身上的染血衣服急忙脫下，胡亂擦了擦臉上的血漬，隻剩下裏麵幹淨的內襯，隨即趕緊點了燈查看。
    細細查看下，發現明玉身上好多淤青。
    謝明揚瞬間臉色一沉，明玉都有些嚇到。
    她急忙緩和神情，輕聲問道：“明玉，這都是誰幹的？”
    明玉支支吾吾，看著謝明揚的目光有些閃躲，就是不說。
    謝明玉不說，謝明揚也猜得到，不受寵的嫡女，在謝家，連普通庶子的生活都比不上。
    謝明揚也沒了睡意，安撫著謝明玉：“明玉別怕，阿姐出門讓人拿被子，今晚跟你一起睡，你看著這個蠟燭”
    謝明揚點燃了一根新的蠟燭，指著一旁的燈繼續道：“等蠟燭燒到一半的時候，阿姐就回來了”
    謝明玉眼神黯淡了些，她知道謝明揚要撇下她走了，但還是揚起笑臉，點頭。
    謝明揚捧著她的臉，認真道：“阿姐一定回來”
    謝明玉看著謝明揚的眼神，才笑起來。
    謝明揚翻身下床，穿了那件染血的衣服就出了門。
    謝明玉門口一個守夜的丫鬟都沒有，屋裏的教養嬤嬤也沒影子。
    循著記憶，謝明揚很快找到嬤嬤們住的院子。
    四五個嬤嬤正圍在一起打牌，好不熱鬧，旁邊還溫著京城裏上好的桂花酒，院門外就聞見了酒香。
    “五兩銀子！給錢給錢！”
    一個嬤嬤贏了牌，得意地伸手問其他兩人要錢。
    幾人自說自話，絲毫沒察覺到冷著臉進院的謝明揚。
    “幾位喝著呢？”
    謝明揚冷不丁的聲音傳來，喝上頭的幾人都懵懵地轉過頭看去。
    一身染血的衣服，披散的發，在夜裏，謝明揚的眉眼被燈火襯的好看極了。
    幾人緩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謝明揚。
    三個資曆輕的嬤嬤急忙站起身來，酒意都醒了不少，生怕謝明揚身後跟著那些嚇人的白刀客。
    “喲，這不是大小姐嗎？”
    為首的李嬤嬤不起身，依舊正襟危坐。
    她資曆最深，算是府裏的老人了，平日也最是養尊處優，仗勢欺人。
    她可不怕謝明揚，仗著自己教養過謝家十四爺和當今皇後，平日裏連孟佳熙月都要給點麵子，一個不受寵的謝明揚即便有中都先生團和白刀客，但她可是皇後的教養嬤嬤，她就不信謝明揚能拿她怎麽樣。
    謝明揚冷著臉走上前，問：“敢問幾位嬤嬤，明玉平日都由誰看護，那屋子可連個爐子都沒有？”
    一旁的張媽媽立刻就知道謝明揚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急忙求助似的看向李嬤嬤。
    李嬤嬤示意她安心，一個小丫頭片子，她還治不了嗎！
    “我們都是府裏的老人了，看孩子這種事交給我們沒錯，大小姐不懂就不要隨便……”
    李嬤嬤話還沒說完，就隻聽見咚的一聲。
    “啊！！”
    幾人都嚇了一大跳！
    隻是一瞬間，謝明揚徒手拿起了爐子上燒得滾燙的酒壺，直接就砸向了李嬤嬤。
    此刻，李嬤嬤被燙的滿地打滾。
    “啊！好燙！！”
    幾人手忙腳亂去看地上滿地打滾的李嬤嬤。
    “各位嬤嬤怕是不懂我的規矩”
    謝明揚已經坐在了凳子上，冷眼瞧著幾人，道：“我不喜歡人這麽跟我說話！”
    幾個嬤嬤看向她，咬牙切齒。
    李嬤嬤反應過來，捂著額頭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謝明揚的鼻子就罵：“小賤人知道我是誰嗎…”
    謝明揚眉頭緊皺，手已經抓向了一旁的凳子。
    “我可是當今皇後的教養嬤嬤，你這個小賤種有什麽資格…”
    砰！！
    鴉雀無聲。
    李嬤嬤應聲倒地！
    謝明揚正手拿著十幾斤的紅木凳子，一凳子砸在了剛才還囂張叫囂的李嬤嬤頭上，直接將人砸得睡在了地上。
    “我說了，我脾氣大，不喜歡人這麽跟我說話！”
    謝明揚神色淡淡，一字一句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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