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時候，阿什覺得口幹舌燥，身上疼得很。
    “水...”
    她虛弱得叫喚了兩聲。
    有人將水遞到她嘴邊喂她喝下。
    門外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和鎧甲神時不時傳到耳朵裏，她強迫自己睜開了眼睛。
    屋裏一片昏暗，屋外透進來的光隻能瞥見一點人影。
    “你醒了？”
    謝明揚端著水，坐在她的旁邊。
    她喉嚨幹澀，說不出話，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想不到也有今天”
    謝明揚說話實在是不怎麽悅耳，嘲諷意味拉滿。
    “她呢？”
    阿什聲音嘶啞，眸色微動。
    “嗯...”謝明揚思索片刻，道：“在想辦法救我”
    她語氣篤定。
    她相信夏至，這是她剩餘不多的信任。
    阿什掙紮著坐起來，也看不清謝明揚的神色，正想問些什麽，門外傳來了聲音。
    “二小姐”
    是謝明玉來了。
    “我們二小姐來看姐姐，勞煩各位通傳一聲”
    孫媽媽也跟著來了。
    阿什有點摸不清狀況，小聲問謝明揚：“怎麽回事？明玉怎麽跟她在一塊？”
    明明看不清謝明揚的表情，可她盯著門外的身影，讓阿什莫名感受到一種複雜又難過的氣息。
    謝明揚沒有回答，轉過頭，將手上的水碗放在了桌上。
    以往這個時候，哪裏需要人通傳？謝明揚就親自出去把謝明玉抱進來了。
    “大小姐休息了，還請明日再來”
    門外的將士可不慣著孫媽媽，連帶著看謝明玉都有些不順眼。
    他們這些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臨陣倒戈的叛徒，雖然謝明玉年紀小，但是也不能背叛自己親姐姐，之前還聽說謝明揚對她很看重。
    謝明玉小臉皺在一起，眼眶通紅。
    “阿姐，對不起”
    謝明玉扯著嗓子，聲音哽咽站在門外跟謝明揚道歉。
    孫媽媽上前安撫謝明玉，小聲哄人。
    這些將士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心裏跟明鏡似的，早看出這孫媽媽是什麽人了。
    不由心裏為謝明揚感到不值。
    阿什看謝明揚，她呼吸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這個房間不是謝家，猜也猜到了這是謝家看押人的房間。
    門外的謝明玉沒見到人，也沒聽見回複，心情低落。
    “哎喲，我的二小姐喲，沒事兒，大小姐有家主派的人精心伺候，說不定吃了美食佳肴已經睡下了，可憐您隻喝了點粥就巴巴過來了，人家不領情就算了”
    孫媽媽說話說得尖酸又刻薄，挑撥離間更是爐火純青。
    “阿姐定是生我的氣了”
    謝明玉委屈巴巴，一個勁兒掉眼淚。
    “二小姐，這外麵這麽冷，她要是心疼你，早該讓你進去了，何故還讓你在這外麵吹冷風？”
    幾個士兵都聽不下去了。
    “我說這位媽媽，你說話也講究點真憑實據吧，這大小姐受了那麽重的傷，送過來都隻剩半條命了，人是重傷正在修養，你倒好，話裏話外都在擠兌人家”
    孫媽媽哼了一聲，道：“二小姐別聽他們瞎說，你瞧大小姐大殿上趾高氣昂的，走路穩當著呢，他們這是嚇唬你”
    謝明玉本還提心吊膽，聽到孫媽媽的話，問：“真的嗎？”
    “真，肯定真啊，媽媽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啊”
    豁。
    幾個士兵看謝明玉這個蠢樣子，心裏噌噌冒火氣。
    “都幹什麽呢！”
    肖江的聲音冷不丁從後麵傳來。
    幾個士兵急忙行禮站好，孫媽媽見來了個管事的，也不敢再說話，哄著謝明玉走了。
    肖江見清靜了，吩咐幾人：“別什麽閑雜人等都往這兒放”
    “是”
    於是深深看了眼沒有動靜的裏屋，又帶著人巡邏去了。
    門外終於靜了下來。
    阿什才猶豫著開口試探：“你跟明玉....”
    謝明揚打斷她的話，道：“那你跟你們那位少主怎麽回事？”
    “.......”
    阿什徹底不說話了。
    “司馬錦是外祖的老人了，東南的事都是你經手，必要時候他就算是自己死了也會保全你，如今居然把你給供出來了？”
    謝明揚說話真的戳人心窩。
    見阿什不說話，謝明揚挪了挪發麻的腳，又道：“看來你們那位少主是要卸磨殺驢了？”
    阿什沉默著，好半天才問：“你怎麽知道少主？”
    猜對了。
    謝明揚心想。
    看來就是孟佳雄養在別院的那小子。
    “但是我想不通，這些世家盤根錯節，你們這些年即便是不著痕跡轉移這些財產，應該還達不到原來遺產的數目才對啊”
    阿什自顧自將枕頭立起來靠著。
    謝明揚繼續道：“這麽快就要除掉你們？”
    聽到謝明揚的話，阿什神情閃過一絲痛。
    “他剩下的遺產都不要了？”
    阿什深呼了好幾口氣。
    “中都和其他地方的，已經轉空了，隻不過東南的還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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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謝明揚有些怔愣，再問了一次：“我沒有蓋過章，東南的東西大部分都還在我名下，什麽叫已經轉空了？”
    阿什歎了口氣，道：“那夥蛇紋男...”
    謝明揚聞言一頓，道：“你的人？”
    “是”
    她大方承認了。
    “太多人盯著這些遺產了，我們保不住，所以...”
    謝明揚遲疑一瞬，道：“所以你們就偷梁換柱？”
    “是”
    “家主最開始的時候是想讓我們助你在謝家站穩腳跟，為少主做後盾，這樣少主拿到遺產之後就有靠山，可...”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全，可謝明揚知道。
    “可中都的世家比我們想的聰明，你對謝家來說無足輕重，不要說世家聚會，就是家主候選人我們打點了那麽多，卻給謝明軒做了嫁衣”
    這倒是謝明揚沒有想到的，他們居然一早真的為自己鋪過路。
    “所以，眼看著世家虎視眈眈，沒辦法，我們這夥人隻能劍走偏鋒，剛好下三家覬覦京城的產業，我們就順水推舟，將我們的人送到了他們眼前。”
    “......”
    “世家的眼光隻放在遺產上，但是世家像薛姨娘這樣的人太多了，以釣魚的方式，先給這些夫人小姐們一些甜頭，等取得他們的信任，我們就趁機用我們差不多的產業去置換他們的”
    “這樣一來，即便是他們拿到了遺產的賬本清單，那些田莊店鋪早就換人了，我們的產業已經換成了其他的”
    “是”阿什點頭，又道：“並且，這些新的產業，賬本上沒有，都在我的腦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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