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第一次帶楚星煥去看極光，是在挪威的特羅姆瑟。
    冬日的北歐寒風刺骨，楚星煥裹著厚厚的羊毛圍巾，鼻尖凍得發紅，站在雪地裏望著漆黑的天幕。
    楚臨從身後環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霧。
    "再等十分鍾，"他的聲音帶著笑意，"馬上就來了。"
    楚星煥往他懷裏縮了縮，後頸感受到楚臨唇角的溫度："如果看不到怎麽辦？"
    "那就明天再來。"
    楚臨收緊手臂，"後天也來，大後天也來......直到你看到為止。"
    遠處的雪山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忽然，天邊泛起一絲微弱的綠光，像一縷輕紗緩緩鋪展開來。
    那光芒越來越亮，漸漸化作流動的綢緞，在夜空中舞動。
    楚星煥屏住呼吸。
    極光變幻著形狀，時而如瀑布傾瀉，時而如火焰燃燒，將整片雪地映成夢幻的藍綠色。
    "好看嗎？"楚臨低聲問。
    楚星煥點點頭，卻說不出話。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浩瀚、寂靜，卻又充滿生命力，就像他第一次在琴房見到楚臨時，那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眼中燃燒的東西。
    楚臨忽然鬆開他，單膝跪在雪地裏。
    "你......"
    "噓。"楚臨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次是真的。"    "十二年前，我母親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總有一天，你會遇到讓你想活下去的人"。"
    楚臨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那時候我不懂，直到你在琴房彈《月光》的那天。"
    極光在他們頭頂流轉，楚星煥的指尖微微發抖。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楚臨時的冰冷警告。
    而現在，眼前這個人正仰望著他，眼裏盛著整片極光的璀璨。
    "楚星煥，"楚臨將戒指套上他的無名指，"你願意和我共度餘生嗎？"
    雪落無聲。
    楚星煥俯身吻住他，在漫天極光下輕聲回答：
    "我願意。"
    ……
    楚星煥在整理書房時，發現了那封信。
    彼時正值深秋，窗外的梧桐葉泛黃飄落，偶爾有幾片被風卷著，輕輕拍打在玻璃上。
    楚臨去車隊基地了，家裏隻剩下他和一隻名叫"機油"的橘貓。
    是楚臨從修理廠撿回來的，脾氣暴躁，唯獨對楚星煥溫順。
    信藏在書架最頂層的一本賽車年鑒裏。
    楚星煥原本隻是想找些資料，卻在翻動書頁時，一張泛黃的信紙飄落下來。
    紙上的字跡清秀工整，開頭寫著：【給我親愛的臨臨】。
    是楚臨母親的字。
    楚星煥的手指懸在紙麵上方，猶豫了片刻。
    這封信太私人了，他甚至不確定楚臨是否知道它的存在。
    但最終，他還是輕輕展開了信紙。
    【給我親愛的臨臨：】
    【如果你讀到這封信，說明媽媽已經不在你身邊了。】
    【不要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父親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麽我寧願死，也不願繼續做他的傀儡。但我想，總有一天你會懂——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比如自由。比如愛。】
    【臨臨，你還記得你六歲那年，第一次摸到方向盤時的樣子嗎？你眼睛亮得像星星，轉頭對我說："媽媽，我以後要當世界上最快的賽車手！"那時候我就知道，你骨子裏流著和我一樣的血——我們生來就該在風裏奔跑，而不是被關在金籠子裏。】
    【所以，別讓任何人折斷你的翅膀。】
    【我知道你父親會阻止你賽車，會逼你學商科，會告訴你那都是"為了你好"。但臨臨，這世上隻有一種"為你好"是真的——那就是讓你成為你自己。】
    【對了，我在保險箱裏留了些東西給你。鑰匙藏在你的第一個冠軍獎杯底座下就是1999年加拿大站那個）。那裏有我為你準備的信托基金，足夠你成年後組建自己的車隊。還有......】
    信的後半截被撕掉了，隻留下殘缺的邊角。
    楚星煥翻到背麵，發現還有一行小字，墨跡較新，顯然是後來添上去的：
    【我找到他了，媽媽。】
    是楚臨的筆跡。
    楚星煥的心髒猛地一跳。
    "在看什麽？"
    楚臨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帶著室外的寒氣。
    楚星煥還未來得及藏起信紙，就被從背後抱住，楚臨的下巴擱在他肩上，呼吸拂過耳際。
    "這是......"楚星煥輕聲道。
    楚臨沉默了片刻，伸手接過那封信："我以為丟了。"
    他的指尖撫過那些字跡，"十二年前，我父親燒掉了大部分，這一頁是我偷偷藏起來的。"
    橘貓跳上書桌，蹭了蹭楚臨的手腕。
    楚星煥看著他將信紙小心折好，放回書裏："信托基金呢？"
    "被凍結了。"楚臨笑了笑，"老頭子發現後大發雷霆，那段時間我連家門都出不去。"
    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照進來，在書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楚星煥忽然想起什麽："你說"找到他了"......"
    楚臨轉身，從錢包夾層裏取出一張照片。
    年輕的楚臨站在領獎台上，身旁p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是你。"
    他將照片放在信旁邊。
    "雖然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但每次看到這張合成照，我都會想：總有一天，我要帶這個人來見媽媽。"
    楚星煥的喉嚨發緊。
    他記得這張照片，那是楚臨在測試賽那天，在大屏幕上公開展示的。
    "現在她見到了。"楚臨吻了吻他的發頂，"通過我眼睛裏的光。"
    窗外，一陣風吹過，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遙遠的回應。
    橘貓"機油"突然跳下書桌，叼著什麽東西回來。
    是一片金黃的梧桐葉，被輕輕放在那封信上。
    楚臨笑了，捏了捏楚星煥的手指。
    "看，她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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