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丞相公子的小書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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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三日。
    楚星煥縮在牙婆的油布傘下,粗麻衣擺濺滿了泥點子。
    十歲的孩子瘦得像根青竹,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出奇,眼尾微微上挑,像極了年畫裏用墨筆勾出來的小仙童。
    "抬頭給夫人瞧瞧。"
    牙婆粗糙的手指捏住他下巴。
    楚星煥順著石階往上看,朱漆大門上"敕造丞相府"的匾額在雨霧中泛著金光。
    門廊下立著幾位華服婦人。
    最前頭那個戴著累絲金鳳簪的,正用帕子掩著鼻尖打量他。
    "倒是生得齊整。"
    程夫人微微頷首,腕間的翡翠鐲子碰出清脆聲響。
    "識得字麽?"
    "千字文能背大半。"
    楚星煥聲音清淩淩的,雨滴順著他的睫毛往下墜。
    程夫人打量許久,正要說話,身後傳來木屐踏過水窪的聲響。
    一個十二三歲的錦衣少年從影壁後轉出來,腰間綴著的白玉連環佩叮咚作響。
    "母親,莊先生布置的課業兒子已經......"
    聲音戛然而止。
    楚星煥看見少年手裏的狼毫筆"啪嗒"落在地上,濺起幾滴墨汁。
    那少年生得極好,丹鳳眼,白玉冠,月白錦袍上繡著暗銀竹紋,隻是右頰還沾著塊墨漬,像是剛伏案睡醒。
    "硯舟!"程夫人皺眉,"成何體統。"
    被喚作硯舟的少年慌忙去撿筆,起身時卻與楚星煥四目相對。
    那雙眼睛讓楚星煥想起冬日裏結冰的湖麵,看似平靜,底下卻暗流湧動。
    "這是新挑的書童?"
    程硯舟突然問道,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筆杆上刻的"虛懷若竹"四字。
    雨勢漸大,楚星煥感覺有水滴順著後頸滑進衣領。
    他看見少年公子睫毛上沾的雨珠,看見他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也看見他藏在廣袖下微微發顫的指尖。
    【宿主宿主!!!】腦海中響起006清脆的提示音。
    【任務對象程硯舟,心動指數初始值5。】
    楚星煥低著頭,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翹了翹嘴角。
    他故意晃了晃身子,讓更多雨水從額發滴落,然後像隻濕漉漉的小貓般打了個噴嚏。
    程硯舟突然解下自己的雲紋披風。
    "母親,就他吧。"
    少年公子把還帶著體溫的披風裹在楚星煥肩上,鬆木熏香混著墨汁的氣息撲麵而來。
    "莊先生總嫌我寫字不專心,正好有人替我研墨。"
    程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長子,終於點頭。
    牙婆喜滋滋地接過銀錠。
    楚星煥也被程硯舟牽著手腕往偏院走。
    公子哥兒的掌心出了層薄汗,卻攥得死緊,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你叫什麽?"
    穿過垂花門時程硯舟突然問。
    "楚星煥。"
    小書童仰起臉,故意讓一滴雨珠懸在鼻尖,"星辰的星,煥然一新的煥。"
    程硯舟鬼使神差地伸手抹去那滴水,"我叫......"
    "硯舟公子。"楚星煥眨眨眼,"方才夫人都喊了。"
    小公子耳尖突然紅了。
    他加快腳步穿過回廊,卻沒鬆開握著楚星煥的手。
    偏院西廂已經收拾出來,臨窗擺著張花梨木書案,上麵攤著寫到一半的宣紙。
    楚星煥瞥見"落霞與孤鶩齊飛"的"鶩"字寫錯了部首,洇了一大團墨。
    "你先住這裏。"
    程硯舟指了指隔壁的耳房。
    "我平日辰時起,你要提前半個時辰備好筆墨......"
    話音未落,楚星煥突然打了個晃。
    連日的饑餓與淋雨終於擊垮了這個孩子,他向前栽去,額頭正磕在程硯舟肩上。
    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感覺,是對方慌亂接住他的時候,胸前那顆翡翠紐扣貼在他臉頰上的涼意。
    再醒來時滿室藥香。
    楚星煥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拔步床上,身上是簇新的細棉寢衣。
    窗外雨停了,暮色給窗欞鍍上金邊,程硯舟正背對他站在書案前,就著燭光臨帖。
    "公子。"楚星煥輕輕喚道。
    程硯舟猛地轉身,筆尖的墨汁甩在衣襟上也渾然不覺。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伸手要探楚星煥額頭,半途又縮回去,改從旁邊小幾上端來藥碗。
    "大夫說你餓過頭了。"
    少年公子舀起一勺褐色藥汁,吹了吹。
    "先把藥喝了,廚房溫著粥。"
    楚星煥垂眸看著藥勺邊沿映出的燭光。
    他故意抿了一小口就皺起臉,舌尖輕舔下唇:"苦......"
    程硯舟手抖了一下。
    他放下藥碗,從荷包裏摸出塊鬆子糖。
    "含著這個再喝。"
    糖塊遞到唇邊,楚星煥用齒尖輕輕蹭過程硯舟的指尖。
    小公子像被火燙了似的縮手,卻沒舍得把糖收回去。
    一碗藥喂了足足兩刻鍾。
    等丫鬟送來雞絲粥時,程硯舟已經恢複了世家公子的做派,正襟危坐在床邊繡墩上,隻有耳根還泛著紅。
    "明日莊先生要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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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哥兒用帕子擦著楚星煥嘴角,語氣故作嚴肅。
    "你既識字,便在一旁聽著。"
    楚星煥小口啜著粥,眼睛彎成月牙。
    他看見程硯舟案頭攤開的宣紙上,原本寫錯的"鶩"字旁多了行小楷批注。
    是魏征在十思疏裏寫下的"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
    "公子。"他忽然放下粥碗,赤著腳跳下床,"我給您看個秘密。"
    程硯舟還沒反應過來,小書童已經跑到書案前,抓起他練字的廢紙三兩下折成隻紙鶴。
    燭光透過薄紙,將鶴影投在粉牆上,鶴喙正對著那句"慎始敬終"。
    "我娘教的。"
    楚星煥把紙鶴放在程硯舟掌心。
    "她說會折紙鶴的孩子,讀書都不會太差。"
    少年公子凝視著掌中紙鶴,忽然用指尖點了點鶴翅。
    "明日莊先生若問我"源不深而望流之遠"的下句,你就站在書架旁摸第三格最右邊那本書。"
    楚星煥歪著頭笑,頰邊露出個小酒窩。
    窗外最後一縷暮色沉入西山,新點的燭火將兩個少年的影子投在窗紙上,一坐一立,像幅剛剛起筆的工筆畫。
    夜風穿過回廊,帶著初春特有的濕潤。
    楚星煥在程硯舟轉身時悄悄攥緊了尚有體溫的錦被。
    現在才剛剛開始,他有的是耐心,等著他的小少爺,自己滾進他精心編織的網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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