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禱的鍾聲穿透雲霧，楚星煥跪在聖壇前，銀白色長發順著雪白法袍流淌而下，在晨曦中如同融化的秘銀。
    他合攏的掌心裏，一枚黑曜石雕琢的龍鱗正散發著灼人的溫度。
    \"請聖子為邊境受難的羔羊祝禱。\"
    大主教枯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十二位紅衣主教在他兩側排開，宛如一群嗜血的烏鴉圍著純白的祭品。
    楚星煥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冷笑，然後將龍鱗項鏈滑入法袍內襯，那是貼著心口的位置，暗袋繡著隔絕聖光探測的秘紋。
    \"願聖光庇佑亞爾曼村的子民。\"
    他抬起臉時，翡翠色的眼眸已然盈滿悲憫，纖長睫毛在眼下投出新月形的陰影。
    唱詩班孩童的和聲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漸強，陽光突然穿透雲層，為他周身鍍上流動的金邊。
    主教們發出驚歎。
    楚星煥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麽，傳說中神眷者才會顯現的光暈。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龍鱗紋路，心想這不過是晨光角度與水晶穹頂共同製造的把戲。
    \"惡龍昨夜焚燒了第三座穀倉。\"
    軍事主教雷德蒙展開羊皮卷，火漆印章在石地上敲出清脆回響。
    \"根據幸存者描述，是頭成年黑龍，翼展超過四十英尺，會吐出融化鋼鐵的烈焰。\"
    議事廳頓時充滿抽氣聲。
    楚星煥注視著陽光中浮動的塵埃，想起某個被龍息烘得溫暖的洞穴。
    他佯裝沉思，用舌尖輕舔犬齒，那裏藏著能中和龍族毒液的魔藥。
    \"或許.…..\"他的聲音很自然的染上一絲顫抖，指節在經卷上收緊，\"這是光明神給我的試煉。\"
    白發蒼蒼的苦修主教立刻撲跪在地：\"您不可冒險！曆代聖子從未——\"
    \"正因如此。\"
    楚星煥轉身時白袍旋開完美的弧度，發梢掃過聖母像悲戚的麵容。
    他刻意停頓三秒，讓所有人看清他睫毛上凝結的淚光。
    \"若連黑暗都不敢直麵，如何配稱光的使者？\"
    大主教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腕骨。
    楚星煥忍住反殺的衝動，任由那帶著腐朽氣息的老人在他耳邊低語。
    \"您可知被龍焰灼傷的靈魂，連聖歌都無法超度？\"
    法袍袖中的龍鱗突然發燙。
    楚星煥微微偏頭，這個角度能讓大主教看清他頸側淡青色的血管，也能讓他嗅到對方身上那股熟悉的腐臭味。
    那是與三年前刺殺老聖子的匕首如出一轍的毒藥氣息。
    \"正因知曉黑暗可怖…...\"
    他緩緩抽回手腕，在袖中碾碎一枚解毒水晶，\"才更要為迷途者點亮燈火。\"
    唱詩班的光明頌恰在此刻達到高潮。
    楚星煥迎著旭日展開雙臂，袖口暗繡的符文讓陽光在他指尖聚成實體化的光之冠冕。
    主教們紛紛跪地，沒人看見光暈中他唇角轉瞬即逝的弧度，那是獵手看見陷阱上懸掛的誘餌的微笑。
    落日為聖盔城的尖塔戴上血色的冠冕。
    楚星煥站在鏡前，任由侍從為他卸去白日華麗的禮袍。
    水麵般的鏡中倒映著青年修長的身軀，心口處龍鱗形狀的胎記在燭光中若隱若現。
    \"您真要孤身前往？\"年輕執事顫抖的手指差點勾斷銀發間的珍珠鏈。
    楚星煥從水晶匣取出一支琉璃瓶，淡金色液體在瓶中緩慢旋轉。
    \"雷德蒙主教的親衛隊會在龍脊峽穀接應。\"
    他邊說邊用拇指摩挲著瓶身凸起的龍紋。
    等最後一件絲質襯衣褪去，侍從倒吸冷氣。
    聖子後背布滿淡金色的古老符文，那是觸碰過龍晶的人才可能留下的星痕。
    \"出去吧。\"
    楚星煥將琉璃瓶舉到燭光前，液體突然沸騰似地湧向瓶口，\"我要進行淨禮。\"
    門扉合攏，瓶中金液凝成細線射向牆角的陰影。
    虛空中浮現出半透明的龍形輪廓，鱗片碰撞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你遲到了。\"
    楚星煥指尖輕敲瓶身，每敲一下龍影就凝實一分。
    \"大主教已經懷疑上次的惡龍襲擊是我自導自演。\"
    龍影突然撲到他裸露的背上，獠牙虛抵著頸動脈：\"聖子殿下現在像塊撒了糖霜的蜂蜜蛋糕。\"
    他尾音帶著最真實的龍族震顫，\"香得讓龍想犯罪。\"
    楚星煥反手抓住虛影的角，力度恰好介於親昵與警告之間。
    \"阿爾文，你的心跳聲吵到我了。\"
    他轉身時鎖骨擦過龍影的獠牙，\"明天記得接住我時別太溫柔，至少折斷兩根肋骨才像話。\"
    虛影瞬間消散。
    梳妝台上多了一枚還在跳動的龍血結晶，裏麵封著片逆鱗。
    據說是龍族身上最敏感的鱗片。
    楚星煥用犬齒輕磕結晶表麵，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壓抑的龍吟。
    他笑著將結晶貼在胎記上，兩者嚴絲合縫地融為一體。
    出征儀式比預想的更盛大。
    楚星煥踩著鋪滿白玫瑰的台階走下聖壇，銀甲在晨光中宛如液態水銀。
    他穿了一件領口開得極高的戰甲，因為某條龍曾盯著這個部位發呆到撞上山崖。
    \"請帶上聖十字槍！\"武器主教捧來封印千年的神兵。
    楚星煥撫過槍尖的同時暗中注入破解符文：\"它太沉重了。\"
    白鴿恰巧掠過他揚起的發絲，\"我隻需要…...\"
    他抽出腰間看似裝飾的細劍，劍身反射的陽光突然化作白虹貫入雲霄，\"信仰之光。\"
    民眾的歡呼聲驚飛群鳥。
    大主教為他係上披風時，枯指劃過他的後頸。
    楚星煥假裝沒注意到對方袖口掉落的追蹤水晶，任由它滾進自己的銀發。
    今晚這條老狐狸就會知道，龍之穀的磁場能讓所有探測法術逆火。
    等白馬踏過最後一道凱旋門，楚星煥從胸甲暗格取出龍鱗項鏈。
    鱗片邊緣開始泛出虹彩，這是龍族情緒波動的征兆。
    他對著鱗片嗬氣，聽到遠處雲層中傳來雷鳴般的悶響。
    \"乖。\"
    他用唇語輕輕說道，指尖在鱗片上畫了個心形。
    雲層突然劇烈翻滾，幾片黑曜石般的鱗片從高空飄落。
    楚星煥接住其中一片，發現邊緣帶著新鮮咬痕，那條傻龍又咬自己尾巴了。
    隨行隊伍停在龍脊峽穀入口，夕陽已經把峭壁染成了血紅色。
    楚星煥卸下所有聖器交給執事，隻留那柄細劍。
    \"在此等候。\"
    他望向峽穀深處翻湧的霧氣，\"若三日未見聖光升起.…..\"
    他的話還未落，銀發就被突然增強的山風揚起，\"就為我唱歸魂曲吧。\"
    士兵們單膝跪地，楚星煥走向霧靄最濃處。
    他解開領口兩枚紐扣，讓特製香薰的氣息隨風飄散。
    這是用龍涎香與月光玫瑰調製的配方，對龍族而言堪比烈性春藥。
    等到懸崖邊緣終於出現在視野裏，楚星煥卻踩鬆了一塊岩石。
    墜落的瞬間他看見雲霧中展開的巨翼，隨後嘴角揚起真心的笑容。
    風聲呼嘯中，他對著掌心龍鱗輕聲道：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