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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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繞了好幾個轉角後,我終於找到了檔案管理區的入口。
於是我靜靜跟隨在一名管理員的身後,在她使用權限卡刷開檔案室的門後,看準了時機隨她一同進入了這昏暗的大型室內區域。
我:“我已成功潛入檔案管理區,這裏的光線可真黑暗,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防腐劑氣味。”
船長:“聽起來你找對地方了。政府機構並不完全信任電子檔案的安全性,所以會使用紙質檔案作為原件並進行防腐處理。檔案室應該有年份索引,找一找2033年左右的檔案,那是上一次反奧邁運動爆發的時間。”
按照船長的提示,我在整齊陳列著檔案的一排排櫃子之間尋找2033年時期的檔案,年份越是往前,檔案的位置也就越是靠近深處。
沒費多少時間,我就在房間的深處找到了存放2033年時期檔案的櫃子。
我:“反奧邁運動發生在2033年的幾月份?”
船長:“入冬後,和現在差不多的時間。”
找到2033年第4季度的區域,輕輕拉開此處的檔案抽屜櫃。
我的目光在無數檔案中快速檢索著,最終停留在了幾個沒有名字的文件夾上。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它,隨意地翻看著其中一卷檔案,裏麵赫然出現了幾張記錄街頭暴亂的照片。我又簡單翻閱了幾頁,確認這就是那場“反奧邁運動”相關的文件。
我:“看來東西不少,我得一卷一卷慢慢看了,祈禱我能在4個小時內看完。”
船長:“記得,直奔白馨這個名字去,找到她的信息我們就有突破口了。”
白馨,白馨,你究竟在哪裏。
人員檔案已經翻閱到了最後一本,卻一次都沒有看到白馨的名字,我頓時有些喪氣。
但是,回頭看之前已經瀏覽過的那堆檔案,其中一份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名為炎逸塵的人的檔案,他的檔案厚度是其他人的數倍,顯得格外不尋常。
我翻開炎逸塵的檔案細細查看,從諸多證據照片與描述中不難看出此人正是“反奧邁運動”的策劃人與領導者。
可是,這個人和檸溪,和白馨有什麽關係呢?
我繼續往後看。
他是波爾頓市最大的通訊公司“波爾通訊”的董事長炎無痕的兒子,2033年9月,其父親在家中意外死亡,炎逸塵懷疑父親的死亡與他反對奧邁集團對公司實現絕對控股一事有關。
由於父親的死,加上一直都對奧邁集團抱有強烈敵意,於是他便在2033年的10月中旬,煽動自己的朋友和支持者們加入行動,與波爾頓市的反奧邁團體聯合,開展了大張旗鼓的反奧邁運動。
一頁一頁的翻過,當這本厚厚的檔案翻到中間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了那個我想要的名字。
白馨,出生於2009年12月6日,炎逸塵的戀人,反奧邁運動的支持者。
果不其然,乍一看,她和淩夢婷長得很像,難怪胡狼會認錯人。
在11月1日的一次抗議運動中,她被fjpd的鎮暴人員誤殺。
當時fjpd仍舊裝備著某種戰前款式的能量武器,有個第一次參加鎮暴任務的新人,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誤將武器調整到了最大功率,結果失誤射殺了抗議人群中走在靠前位置的白馨。
當我翻到下一頁時,我被附上的白馨死亡現場照片所震懾——隻見混亂的街道上,一大攤破碎的血肉與內髒炸開呈開花狀鋪滿了整個水泥路麵,裏麵還能看到黃色的脂肪組織,衣物碎片和黑色長發。
盡管我經曆過一次人肉工廠“香格裏拉”的慘狀,但這照片裏獵奇的景象還是讓我胃裏一陣一陣翻騰,皺起眉頭。
我努力穩住顫抖的雙手,捧著檔案繼續往後看。
在白馨死亡時,炎逸塵就在附近,他陷入了歇斯底裏並最終被鎮暴人員鎮壓,逮捕。
最後,炎逸塵被判5年6個月,被關押在了波爾頓市東邊海域的一座海島監獄裏。
那期間裏他接受了多次審訊。
審問錄像放在了檔案後附上的迷你儲存卡裏。
我將儲存卡取下,插入手表中。
我:“米娜什,你能掃描一下儲存卡裏麵的錄像嗎?”
米娜什:“沒問題,大少爺。正在掃描中……解析完畢,影像畫麵已投射至鏡片,聲音將通過骨傳導播放,正在執行。”
我看到了一處狹窄陰暗的審問室畫麵,這裏的氣氛明顯比我之前被警察審問的地方更加壓抑。
炎逸塵正對著鏡頭,坐在椅子上,雙手被手銬鎖著。他看上去是一個纖細文弱的紅色短發男孩,很難想象他是反奧邁運動的領導者。
緊接著,畫麵中出現了2個黑影,他們背對鏡頭坐在了暗處。靠近屏幕中央的是一位白色頭發,紮著單馬尾的女性,而另一個人則藏在屏幕的邊緣,身形難以辨認。
審訊者a:“你好,炎逸塵先生。我知道,大家前不久度過了一段對對方來說都不太愉快的時間,這次我們來到這裏親自見你,就是為了消弭我們之間可能存在的一些誤解。你是個有能力的人,如果我們繼續這樣陷入僵局,將會是城市發展的損失。因此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成為奧邁集團的一員,享受福利待遇,並為這座城市和世界做出更多的貢獻。”
奧邁集團?這兩個人究竟是……?
炎逸塵:“……”
白發女人拿著檔案對炎逸塵說了一番話,但坐在對麵的炎逸塵就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見狀,那個處於屏幕邊緣的人也開口說話了。
審訊者b:“保持沉默可改變不了現狀,炎逸塵先生。如果沒心情談正事,我們也可以隨便聊聊天。”
他的聲音似乎被後期特殊處理過,聽上去奇怪極了,也不太能夠分辨出性別。
審訊者a:“你的檔案我們全都看過了,對你經受的痛苦遭遇,我們深表同情。白馨小姐的意外,也是整個波爾頓市的傷痛,不僅那個胡亂開槍的警察應當負有責任,我們也應該負責。不過,我們得澄清一點,你父親的死因是突發的心髒病,這是由法醫鑒定得出的結果。不管你對奧邁集團有多大的怨恨,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這件事與我們無關。”
炎逸塵:“……”
炎逸塵依舊靜坐著,一聲不吭。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方都沒有任何動靜,白發女人便隻好從衣服中拿出一張相片,放在桌子上推到炎逸塵的麵前。
審訊者a:“如果你還是不肯對我們放下戒備,那麽我們可以向你展示我們的誠意。看,這是我們的兒子。我們也有親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眼中冰冷的暴政機器。”
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炎逸塵竟然真的低頭看了一眼相片,但很快又恢複了呆滯的狀態。
審訊者b:“這是我們的兒子,我們唯一的孩子,他今年8歲了。我們一直都忙於工作,沒有機會陪伴他,或許他對我們的感情會越來越淡,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愛著他。他就是我們最重要的存在,但我們也能毫無保留的向你展示,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該存在敵意,也許你也可以試著敞開心扉,或多或少跟我們說一下你的想法,無論是你的不滿還是……”
炎逸塵:“我對奧邁集團的工作沒有興趣。”
炎逸塵終於開口,冰冷的話語打斷了屏幕邊緣的人說話。
審訊者a:“也許你隻是不夠了解,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消除偏見。在這次的暴亂,或者說你所謂的‘反奧邁運動’裏,我們對你出色的領導力與號召力十分感興趣。”
審訊者b:“沒錯,這份能力可不是誰都能有的,社會的階層差距也就因此產生,你的能力完全與我們所需的管理職位相匹配,就如同插頭匹配插座,為什麽不願意試試看呢?”
炎逸塵:“……”
審訊者a:“我們也隻是說說自己的想法,沒有要勉強你的意思。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也請隨意表達。”
炎逸塵:“我沒興趣。這陣子已經折騰的夠多了,接下來,我隻想過平靜的日子。”
審訊者a:“平靜的日子……嗯,你的家產會被拿去賠償暴亂造成的損失,而你則會在這個監獄裏生活66個月,當然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有可能減刑,除此之外……我得說,這很煎熬,你確定要這樣嗎?”
炎逸塵:“我無怨無悔。”
炎逸塵毫不留情的態度,最終還是讓兩個審訊者放棄了勸誘,帶著文件轉身離開審訊室。
然而就在白發女人轉過身的瞬間,我看到了她的麵孔——那一瞬間,好像有一道雷劈在了我的頭上——這個女人,她和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她似乎比我要矮一點,並且,她的兩個瞳孔顏色也和我不一樣,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綠色。
她……究竟是誰?難道是……?
我的意識,我的記憶,在此時此刻又一次混亂起來,我在腦中極力的尋找與之匹配的記憶,然而每次我嚐試去努力回憶過去的事情,腦子就會像被塞住了一樣沒法再往更深處探索。
那兩個人……父親母親……我是有父母的,沒錯,這是我的記憶。可是……
我想不起來我的父母究竟長什麽樣!
在不安之中,我拖動進度條再次回退到那個白發女人將照片送到炎逸塵麵前時的畫麵。
我:“米娜什……可以放大這裏的照片嗎?”
在我的命令下,米娜什放大了桌上的照片,並且對它進行高清修複,然後我終於看到了那駭人的真相——這正是我小時候的照片。
無數的想法,無數的回憶碎片,無數在心中懸而未決的謎題,此時此刻全部爆發式的閃過。
在霎時間,我仿佛理解了一切。
這兩個人……奧邁集團的代表,正是我的父母。
而那坐在對麵的人,炎逸塵,正是檸溪。
盡管炎逸塵與現在的檸溪相貌可以說判若兩人,可他看著相片時的那個眼神,就和我在曲淩婷的第一天晚上,在電梯裏撞到檸溪時的眼神,完全一樣。
而也正是那個時候,他認出了我,因為他看過小時候的我的樣貌,更重要的是,他見過那位和我極其相似的白發女人——那或許是我的母親。
之所以他會在曲淩婷糾纏小淩,僅僅是為了在她身上尋找到已不複存在的白馨的影子,用幻覺來欺騙與麻醉自己。
而我的出現徹底擊碎了他的幻覺,小淩也就此成為了他的犧牲品。
我:“真相,真是讓人意外呢。不是嗎,米娜什?”
米娜什:“是的,大少爺。除此之外,我還讀取到儲存卡中有另一些視頻,您要觀看嗎?”
我:“當然,我不想錯過任何線索。”
米娜什開始播放另一則視頻,這裏是混亂的街道,攝像鏡頭晃動的非常厲害。
鏡頭對準遠處的暴動人群,那裏的地麵上有一大攤血肉,一個渾身被噴濺了鮮血的紅發男孩呆滯的站在那灘血肉旁,看著自己的雙手。
炎逸塵:“白……馨?……白……馨?白……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悲傷,絕望,瘋狂的嘶吼著,隨後朝著鏡頭衝來,卻被一旁警察的鎮暴武器擊倒在地,被逮捕。
我關掉了視頻,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
檸溪,這下我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知道他經曆了什麽,我也能夠理解他對奧邁集團,對這個城市的仇恨源於何處。
可是,我無法與他共情。
他很可憐,但難道在那毒氣中,在自己的愛人麵前孤獨地走向死亡的小淩就不可憐嗎?
難道躲過了戰爭,躲過了曲淩婷的浩劫,卻沒能躲過死亡,在事件結束後仍被砍下腦袋的蓓可就不可憐嗎?
難道承受著失去戀人之痛,精神失常的佐藤就不可憐嗎?
難道孤獨了20餘年,難得尋覓到友情,卻在一夜之間全部盡失的米蘭達就不可憐嗎?
無論如何,他現在都隻是一個想要製造恐慌和混亂,濫殺無辜的瘋子,我不會因為他過去慘痛的經曆而放棄對他的複仇,這一點絲毫都不會動搖。
船長:“怎樣,找到有用的東西了嗎?”
我:“找到了,但我現在心情有點複雜。我或許……能理解檸溪對奧邁家的仇恨從何而起了,但……一言難盡,我還是回去後再細說吧,我準備把檔案帶上然後撤離了。”
船長:“好,保持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