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受害者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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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見,你就真走了?”
    向晴空跟在曾雨晴後麵問她。他覺得沒必要走,反正向遠航不可能一直不出來吧。他就是手斷了也隻斷了一隻,腳總是好的吧。
    曾雨晴猛拉一下他胳膊,讓他低下頭,小聲說:“這叫以退為進。”然後給他個眼神自己領悟。
    向晴空秒懂,裏麵那頭倔驢不能跟他來硬的。
    他是關心則亂,遇到他爸的事情就容易陷入思維誤區,加上這幾天接二連三的變故,cpu都過載紅溫了。
    他點頭說了句:“明白。”要說對付他爸,還是雨晴姐姐有辦法。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案子咱們要爭取到最後,下午我會去段律師那兒,你呢?”曾雨晴嚴肅道。
    向晴空思索片刻後說:“我去看看那老頭吧。問問傷情如何?”
    兩人說好了就分頭行動。
    下午,向晴空謊稱是莫友德的同事去跟醫生打聽情況。
    因為他的臉不好暴露,身份還是臨時的,所以隻能冒充是同事。
    莫友德手腳的肌腱都被切斷了,就是俗話說的挑斷手筋腳筋。
    據醫生說,這種情況很難恢複,幾乎接近於癱瘓。
    如果有條件的話,可以嚐試外骨骼技術,但這人沒什麽親戚也沒有積蓄,有路等於沒有路。
    綜合以上信息,莫友德這輩子就隻能坐輪椅上被人照顧了。
    向晴空歎氣,還不如直接殺了痛快。他要是護工才不願意看護這種人。
    他把獲取的信息總結了一下發給了曾雨晴。
    那邊曾雨晴收到短信之後,就拿給段安然,讓他評估一下目前的現狀。
    段安然的第一步想法是能不起訴就不起訴,所以他們這幾天要查閱很多案例,還要谘詢他的老師、前輩、同行朋友,看看有沒有機會。
    故意傷害罪造成受害者重傷殘疾,按正常流程得往10年以上判刑了。
    現在的關鍵是,他要負責辯護的人目前無法配合他們。最壞的結果,萬一他再出點事這案子也就不用審了。
    所以重要的還是要說服向遠航配合他們,這個要點他已經向曾雨晴明確表示過了。
    曾雨晴對段律師說:“雖然從案件本身來看他是加害者,但他自己受到的創傷也許誰都理解不了。”
    段律師說:“我明白,陷入困局的人很難理性地去思考問題。”
    “我們還是多看幾份案例吧。”曾雨晴點頭說。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了解向遠航,那些過往慘痛到他不願意和任何人傾訴。
    知道遠航出事的時候,她甚至有點埋怨自己怎麽沒早點注意到他的情況。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糾結過去也沒有用。
    她很想見他,和他談一談,但是這個人連個機會都不給她。
    他太任性了,都不考慮她究竟有多著急多擔心。等她見到了人,先罵幾句出出氣再說!
    一連好幾天,曾雨晴和段律師都在為這件事情絞盡腦汁,勞心勞力。
    最關鍵的證據就是向遠航在現場拍下的視頻。
    從兩個人見麵,到最後警方和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全程非常完整地記錄了下來。
    另一邊,警官趙興邦帶著徒弟鄭星去走訪調查莫友德和向遠航背景。
    之前的服裝廠家屬區還在,有好些老人都住在這裏。
    這邊是一個叫十倉口的地方,離湯州市中心非常遠。
    走訪調查得差不多的時候,兩人就開著車要去一個叫酉水的地方。
    據他們家的鄰居說,向遠航上初中之後就搬到酉水去了。
    鄭星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沉默了快20分鍾了。
    老趙倒是經驗豐富,就騰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打起精神,這些事兒在咱們這行都是稀鬆平常,經曆多了就看開了。”
    鄭星歎了口氣道:“麻繩總在細處斷。好人也會被逼瘋啊。”
    老趙就笑他:“你小子說話別整這些虛的,記著辦案最忌諱帶入主觀情緒啊。”
    鄭星抓了抓頭發說:“師父,我們審問向遠航的時候,我以為他是反社會呢。你問他為什麽先報警,再行凶。他對我們公安係統特別不屑一顧。”
    趙興邦怎麽會不記得。他想起向遠航連眼睛都沒有抬,坐在那裏聽見了他們的問題,但表情木然,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在回答。
    他說:“因為你們救不了人,我就是想告訴你們,傷害是必然會發生的,你們也阻止不了。既然如此,後麵的工作繼續敷衍了事就不能心安理得了,是不是?”
    他像是和現在在對話,又像是和過去在對話。
    當時鄭星覺得他是在諷刺公安無用,壓著氣性問:“你是在挑戰公安係統嗎?”
    向遠航還是那個表情,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說:“漏洞百出的係統自己就會出問題。”言下之意就是對方想多了。
    趙警官站起來說自己去透口氣,先讓鄭星審著。
    他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養生茶,是早上他老婆給他泡好的。
    趙興邦想起三年前他被派去橫州市當副局長,早就聽說當地的黑幫勢力盤根錯節,上級領導指示他徐徐圖之,千萬別蠻幹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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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到地方上不久,有人就開始對他上手段。錢權交易、權色交易、恐嚇威脅、兩頭施壓,經曆這些他都堅守住了。唯獨躲不過最後來的栽贓陷害,上級迫於壓力就先把他給調走了。
    降職處罰都是小事,沒能完成任務他心有不甘。
    今天這案子雖然事實清晰明了,但處處透著離奇。他被這個凶犯一問,那些不甘心都又跑了出來。
    鄭星還在旁邊叭叭叭,這小子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剛剛那小超市阿姨跟我說,那莫友德長期毆打他們母子,向遠航每次報完警,警察過來教育兩句就走了,之後莫友德打得更狠了,還趁著孩子去上學的時候打。”
    “小時候我家樓上也有一個打老婆的鄰居,報警之後那警官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拷走了。關了兩天回來後老實了一陣兒,後來他媳婦受不了就要和他離婚,還是警方幫著離的。”
    “同樣的遭遇,遇到的人不同,那結局完全不一樣。”
    趙興邦沒說話,他已經過了發表評價的年紀了。遇見的案子越多,他就會越來越有種能力的匱乏感,也終於了解到身上肩負的責任有多麽的沉重。
    像向遠航一樣的案例有很多,都是受害者向加害者進行反抗,但最後還是將自己的人生給搭了進去。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都已經沒有選擇了。
    “師父,我有種預感。這案子要是判成了,我心裏堵得慌。”
    鄭星甚至在想:這要是判成了,他會在監獄裏自我了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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