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然通知了曾雨晴一個壞消息，向遠航精神疾病的司法鑒定沒通過，檢察院對鑒定結果有異議。
    檢方的理由有兩點：第一，這類患者在發病時，大部分會選擇傷害自己，傷害他人的可能性非常小。第二，根據警方的調查，向遠航從未有過不良記錄，關係親近的同學和同事對他的評價都很好。
    再加上現場視頻所記錄下的犯罪動機和犯罪過程。
    檢方認為，這是一起因長期家庭暴力糾紛引發的預謀傷人。而且從作案手法來看，絕不是激情傷人這麽簡單。
    因此，盡管向遠航患有精神類疾病，也不能證明他在行凶作案時處於病情發作的狀態。他是否為無行為能力人，需要更進一步的甄別。
    這案子已經移交給檢察院，作為被告方的辯護律師，後續的事宜還需要段安然繼續跟進。
    曾雨晴信任段安然的能力，她也去探望了向遠航幾次，總算是讓他把委托書給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情反複，他現在的想法特別消極。屬於生死看淡，審判就判。說不定到法庭上一句話都不想說，還會給法官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如果真的判進去了，大概率很難救回來。
    曾雨晴就告訴他：“你的命是我的，我現在是你的監護人。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老實聽我的話。”
    “對不起，我本來沒想給你添麻煩。”向遠航低著頭說。
    曾雨晴心想：你本來打算一了百了，凶手沒了，這案子連審都不用審了。
    她歎了口氣，埋怨道：“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是個不守信用的人。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以後都不知道該信你什麽。”
    似乎很久之前，曾雨晴還笑他不會說花言巧語，不會騙人。
    沒想到這個男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段時間他不動聲色，就是為了讓他們放心。
    向遠航沒有回答她，隻是緊緊地握著曾雨晴的手。
    他有幾千幾萬個對不起想要說，但是都沒有意義。比起一直道歉，不如想想，應該做些什麽去彌補對方。
    如果他還有機會的話……
    曾雨晴埋怨歸埋怨，怕他又給自己壓力，於是摸著他的臉說：“最近睡的好嗎？有沒有按時吃飯？今天又降溫了，衣服夠不夠穿？”
    小衛警官咳了一聲，說道：“那個，我們是不會虐待犯人的哈。你放心。最近他晚上經常做噩夢，我先幫他說了。”
    曾雨晴點頭道：“謝謝警察同誌。”這些話如果旁的人不說，向遠航自己可能就不會說了。
    她想了想才問：“做什麽噩夢了，是夢到你爸爸又打你了？還是夢到媽媽了？”
    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語，不過曾雨晴有了經驗，她知道他病情特殊，需要很有耐心才可以。
    她等了大概幾分鍾，才接著說：“沒事，你不願意提起，我就不問了。”
    她轉頭問小衛警官：“警察同誌，我真的不能帶點東西給他嗎？吃的或者衣服什麽的？”
    小衛警官嚴肅道：“不能，這是規定。以前出過事，請你理解。”
    “好，我明白。”哎，這就是犯人的待遇，失去自由絕不是件輕鬆的事。
    從古至今都把關小黑屋當做是一種懲戒手段。
    他們的職責是看管犯人，肯定要杜絕一切意外。最近也是嚴格按流程走了。
    小衛警官也是無奈，自從被領導教育了一頓之後，就隻能照章辦事。
    他看了一下時間，提醒他們：“還有1分鍾，你們有話要快點說。”
    曾雨晴湊過去看著向遠航，溫柔地說道：“那我下次再來看你，你要聽醫生的話，照顧好自己，啊。”
    “還有，你放心，我們最近一切都好。”
    向遠航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她，他看到對方笑著朝他點頭。
    時間到了。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曾雨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案子很可能要上法庭解決，無論如何她得打起精神來。
    葛主任上次提醒她的事情，她也試探了好幾次，目前還沒有結果。
    她抬頭看著雲層密布的天空，她真想祈禱上天，能多給她一些時間，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向晴空陪在她旁邊，擔心她的病情萬一複發就危險了。
    “雨晴姐姐，你要是累了，我陪你回家吧。”
    曾雨晴轉過來說：“幸好有你在，我們先去段律師那兒吧。你放心我不會累著自己的。”
    “我放心，等會兒我先給你做做按摩。你會暈倒還是供血不足引起的。”
    “還整的挺專業。”曾雨晴笑道。
    曾雨晴的家裏有張阿姨照顧著，向晴空就是她的隨行保鏢。
    她抽空去公司裏，也聽到員工背後討論向遠航的事情。
    之前老梁問過她公司要怎麽處理向遠航。出事的那天，向遠航留了辭職信在自己的工位上。
    曾雨晴讓老梁先給他辦了停薪留職。
    雖然沒有開除他，但曾雨晴覺得以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也不太適合回到職場。
    又過了兩天，她去醫院複診開藥，診療結束後去樓上探望向遠航。
    依舊是小衛警官站崗。
    曾雨晴注意到，向遠航看見自己來看他，眼神和以前有了些變化。
    不像以前有一些躲閃和回避。反而是……安心的神情。
    “這幾天沒見，想我了嗎？”曾雨晴語氣輕快地問道。
    向遠航仔細地看了看她，抿著嘴不好開口。
    曾雨晴等了半晌才聽到他說：“我昨晚夢到你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曾雨晴嘴角的弧度上揚，又故作嚴肅地問他：“夢見我什麽了？”
    他又低下頭用很輕的聲音說：“夢見，夢見你被河水帶走了。我想救你，但……沒救到。”
    他的手被一雙溫暖的手裹住，曾雨晴坐下對他說：“夢是反的，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嘛。”
    “嗯，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隻是……”
    曾雨晴安慰他：“我說過了，你不想說就別勉強自己。”
    向遠航看了看曾雨晴，又看了看小衛警官。
    小衛警官解釋道：“我也不想聽，但我得堅守崗位。”
    過了好一會兒，向遠航才艱難地開口說：“我的……媽媽，是因為……因為我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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