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心猿歸正滅六賊 意馬收韁渡迷津
    第一節·鷹愁澗畔遇六賊 心猿意馬起波瀾
    詩曰：
    六賊雖滅意未平，意馬狂奔亂禪心
    莫道西行容易事，方寸清淨是雷音
    話說師徒四人離了賽博禪院，行至鷹愁澗畔。但見那澗水黑如墨染，腥風裹挾腐氣，崖頭枯樹倒懸骷髏，石縫滲出暗紅血水。玄奘勒馬道：“此澗凶煞之氣衝天，恐有妖孽作祟。”悟空掣棒冷笑道：“師父莫憂，縱有十萬妖魔，也吃不得老孫一棒！”那白龍馬蹄踏澗石，忽昂首長嘶，聲震幽穀，驚起千百寒鴉，羽翼蔽空，似烏雲壓頂。
    話音未落，澗底傳來鐵索拖地之聲，如百鬼磨牙，令人毛骨悚然。六個黑影踏浪而出，各持奇門兵刃，分作眼、耳、鼻、舌、身、意六賊。為首者赤麵獠牙，手持金算盤，算珠刻“貪”字篆文，喝道：“唐三藏！留下無字真經，放爾等過澗！”餘者形貌詭譎：
    眼賊雙目如銅鈴，瞳孔映金元寶，眼皮黏連“利”字封條；
    耳賊雙耳垂肩，耳孔鑽出鐵算盤珠，珠響似市井叫賣聲；
    鼻賊鼻若懸膽，噴吐毒霧凝作“祿”字銅錢；
    舌賊口吐鋼針，針尖刻“名”字朱砂；
    身賊肥肉流油，肚臍眼鑲“色”字玉牌；
    意賊黑袍罩體，袖中暗藏“權”字鐵券。
    八戒釘耙築地，九齒卻被“貪”字鐵鎖纏住，嚷道：“這廝們比高老莊的賬房先生還醃臢！”沙僧寶杖橫掃，杖風觸及黑雲，竟凝成“癡”字枷鎖，反困其足。悟空火眼金睛迸射金光，見六賊臍眼皆係青銅絲，絲線另一端沒入澗底巨棺，棺上饕餮紋化作萬千細手，正攥著靈山諸佛殘破金身！
    玄奘跌坐誦經，懷中《無字真經》突生感應。經頁飛旋成幕，映出前九世因果——
    有一世取經人遭眼賊惑，為黃金舍身跳崖；
    有一世修行者被耳賊誘，聽讒言屠戮無辜；
    有一世高僧受鼻賊迷，嗅銅臭墮入餓鬼道……
    眼賊忽拋金元寶，元寶落地變腐屍，屍身爬起作揖道：“聖僧捐金三千兩，可換羅漢果位！”耳賊敲響人皮鼓，鼓點幻化長安城朱雀街喧嘩：“賣佛骨！換功名！童男童女心頭血，一滴抵萬錢！”鼻賊噴出毒霧，霧中現出靈山功德司，羅漢持鐵秤稱佛骨，菩薩踏銅壺核香火。
    悟空拔毫毛變六隻瞌睡蟲，蟲落賊身卻被銅臭熏死。眼賊狂笑：“齊天大聖？不過是被五行山壓傻的猢猻！”金算盤珠響如雷，澗水凝成“忠孝稅”三字金枷，直取玄奘脖頸。沙僧暴喝，震碎耳賊鐵珠，珠內忽傳幽冥哭嚎：“貞觀十三年，渭水決堤，縣令強征童男女祭河神！”
    正危急時，白龍馬額間玉珠迸射青光，照透六賊臍眼青銅絲。悟空窺得破綻，掣棒貫入眼賊臍眼，棒尖觸及絲線源頭——
    澗底巨棺轟然炸裂，棺中跌出半卷血書，朱砂淋漓：“貞觀十五年，靈山設功德司，明碼售羅漢果位！金蟬子十世修行，不過添我魔功！”棺蓋碎片落地，竟凝成八百銅屍，胸嵌“忠孝節義”鐵牌，齊聲嘶吼：“殺！殺！殺！”
    玄奘以九環錫杖點地，杖頭佛鈴急顫：“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聲波蕩開，銅屍盡化飛灰。血書碎屑飄散，凝成新偈：“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師徒踏偈前行，忽見西天雲霞染赤，隱現一座黃金牌樓，匾書“極樂收費站”，兩側楹聯：“掃碼捐金登蓮台，納銀贖罪免輪回”，簷角銅鈴隨風作響，似有嬌聲喚道：“禦弟哥哥，此間極樂，勝過靈山！”
    詩曰：
    六賊雖凶終是幻，心猿歸正方見真
    若無一念通明處，靈台亦墮貪癡塵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節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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