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新紀：無字真經·心魔劫》
    第十二回·惡口孽龍 邪見毒樹
    第2節：孽龍吐毒傷凡眾 毒樹開花惑道心
    卻說那孽龍縮身遁入黑霧，霎時間邪見林中陰風颯颯，腐漿滴答之聲如密雨敲窗。八戒掣釘鈀護住三藏，口中嘟囔：“這長蟲打不過便逃，倒會躲懶！”沙僧卻凝眉道：“二師兄莫要輕敵，你看那毒樹枝椏扭動，怕是有蹊蹺。”話音未落，忽見林中竄出千百條赤須，原是孽龍鬃毛所化，根根如鋼針刺向眾人。
    悟空冷笑一聲，拔毫毛變作銅傘遮擋，誰知那赤須觸傘即化黑煙，煙中幻出市井景象：但見三藏前九世轉生，或遭愚民譏其迂腐，或被山匪罵作妖僧，句句惡言竟凝成鐵蒺藜，鋪天蓋地打來。八戒抱頭嚷道：“這遭瘟的煙瘴，罵聲也能傷人！”三藏閉目誦經，額角卻滲出冷汗——原是口業化作心魔，字字誅心。
    好大聖，火眼金睛識破虛妄，掣棒攪動乾坤，喝聲：“這等伎倆也敢賣弄！”鐵棒過處，黑煙中九世罵聲竟化作金蟬脫殼，空留蛻衣飄飄。孽龍見法術被破，真身自煙中竄出，張口噴出腥綠毒霧。那霧沾草草枯，觸石石裂，半空中凝成“妄語”“兩舌”“惡口”“綺語”四座毒峰，劈頭壓來。
    沙僧急揮降妖杖格擋，杖頭月牙卻被毒霧蝕得斑駁。正危急時，悟空忽想起觀音所贈楊柳葉，取之拋向空中。隻見綠葉迎風便長，葉脈中滲出甘露，將毒霧洗作清露。孽龍怒極，甩尾掃斷三株毒樹，樹心流淌紫血，血中浮出曆代高僧遭謗畫麵：達摩被斥麵壁癡愚，玄奘遭誣取經作偽，皆因世人惡口謗佛。
    三藏見此景象，手中念珠忽斷，檀木珠子滾落腐土。悟空急撚訣喚土地，卻見土地老兒滿麵生瘡，跪稟道：“大聖恕罪！此地方圓百裏口業深重，小神受謗言侵蝕，早已失了神通。”言罷化作青煙遁去。八戒聽得焦躁，一鈀築向毒樹，不料樹皮迸裂處濺出腥黃汁液，沾衣即燃起青火。
    忽聞林中傳來梵唱，原是毒樹枝頭綻開人麵花。花瓣上唇齒開合，誦著歪經：“佛說慈悲皆是偽，真經原在舌底藏。”花香襲人處，八戒忽見眼前現出高老莊庭院，翠蘭捧蒸豚嬌笑；沙僧恍惚見流沙河底，萬千水鬼齊呼“卷簾大將歸來”；三藏眼中則現大雷音寺，如來掌中無字經卷竟化作空白。唯悟空火眼如炬，見那花心皆生倒刺，分明是鉤魂索命的機關。
    “師父師弟速閉七竅！”悟空張口吹出三昧真火，火舌舔舐處，毒花慘叫著蜷縮成焦炭。豈料花灰落地即生新苗，眨眼間複又開滿妖花。孽龍乘亂自地底鑽出，血盆大口直取三藏。好沙僧，降妖杖橫架龍牙，火星四濺間，杖身竟被毒涎蝕出裂痕。
    悟空怒從心起，拔腦後毫毛變作千根金針，針尾皆係五彩絲線。但見他縱身躍入雲中，將金針布成卍字法陣，暴喝：“俺老孫今日便要縫了這孽畜的嘴！”千針齊發，穿雲破霧，竟將那“妄語”“兩舌”四座毒峰縫作一團。孽龍痛極翻滾，震得山崩地裂，卻見悟空真身早化作繡花針大小，順著龍牙縫隙鑽入咽喉！
    龍腹內別有洞天：舌為刀山，齒作劍林，喉頭懸著血池翻湧。池中沉浮著曆代謗佛者的舌根，每根舌苔上都刻著惡言。悟空冷笑：“原來是個口業作坊！”掣棒欲毀，忽聞池底傳來三藏前世的辯經聲，聲如洪鍾卻透著不甘。大聖心念一動，拔毫毛變作剃刀，將那些長舌盡數削平，霎時血池幹涸，龍腹內響起梵鍾清音。
    孽龍外相忽變慈悲，合掌道：“善哉！原來閉口即是修行。”悟空卻一棒打碎其天靈蓋：“你這假菩薩，騙得了旁人，騙不得老孫！”果然龍屍倒地化作黑煙，煙中傳來切齒聲：“潑猴壞我百年修行！”悟空追打時，黑煙已遁入最大那株毒樹。
    此刻邪見林忽然震動，所有毒樹齊開血口，同聲誦起《謗佛真經》。聲浪過處，八戒釘鈀墜地，沙僧降妖杖脫手，連白龍馬亦屈膝哀鳴。三藏手中無字經卷忽重如山嶽，耳邊似有萬千聲音譏笑：“取經何用？真經本空！”正要棄卷時，忽見悟空金睛如日，暴喝聲穿雲裂石：“師父！無字處方見真如！”
    三藏聞言如遭棒喝，再看經卷時，空白處竟浮現淡淡金紋，似蓮似焰，非相非空。當下朗聲長笑：“善哉！無字是真經！”笑聲中，千百毒樹應聲折斷，林間黑霧盡散，露出一條青石小徑。八戒揉眼道：“這便破了？”沙僧卻指著斷樹根處——那裏滲出清泉，泉中映著師徒倒影，個個眉目清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節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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