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墨雲雨端來酒菜，局促候在一旁。
    酒是赤血酒，算是一階初級靈酒，用赤靈米釀造，煉氣初期修士飲用，能小幅度增進法力。
    桌上這一壺赤血酒，市麵上售價二十塊靈石，倒是要比養氣丹便宜許多。
    許多買不起丹藥的修士，會選擇購買靈酒來輔助修煉。
    李宸看一眼墨白，再看一眼陳丹師。
    墨白臉上有一絲肉疼之色，很顯然，他平日是不舍得喝靈酒的。
    至於陳丹師，倒沒有因為赤血酒是低級靈酒而麵露嫌棄。
    嚴格意義上來說，墨白用赤血酒招待陳丹師，這是不妥當的。
    好在陳丹師不計較這些。
    桌麵上的菜品就很普通了，並非靈膳，全都出自墨雲雨之手，看上去賣相不差。
    “陳師，弟子入神丹閣十七年，這十七年多虧了您老人家的照顧，弟子感激不盡。”
    墨白替陳丹師斟一杯靈酒，又給自己斟一杯，然後抬起杯子，朝陳丹師敬酒。
    陳丹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咂咂嘴，笑嗬嗬開口道，“赤血酒啊，許多年不曾喝過了。”
    墨白粗糙的臉龐變得黑紅，赫然道，“陳師，是弟子招待不周，怠慢了您老人家，請您老人家見諒。”
    陳丹師表情平靜搖頭，“墨白，你家的情況老夫也了解。”
    “你那兒子爭氣，拜入了紫虛仙門，你傾家蕩產想要培養他成為築基大修，建立屬於自己的家族。”
    “可憐你一番苦心呐。”
    墨白紅了眼睛，朝陳丹師拱手作揖，“弟子謝陳師諒解。”
    陳丹師沒有多說什麽，看向李宸，笑嗬嗬開口道，“宸小子，你也舉杯，陪老夫喝一杯。”
    “是，老師。”
    “弟子敬您。”
    李宸站起身來，給陳丹師斟滿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一杯酒。
    一杯赤血酒下肚，李宸感覺體內法力輕微躁動。
    對於這赤血酒，李宸的評價是不如養氣丹。
    也是，養氣丹雖然也是一階初級丹藥，但卻是煉氣三層修士用來衝擊瓶頸的，一瓶售價六十塊靈石，肯定不是赤血酒能相提並論。
    “吃菜，吃菜。”
    “別光喝酒，雖然我等修士體魄較凡人強健一些，並非不醉。”
    “隻喝酒不吃菜，就顯得寡淡無味了。”
    陳丹師拿起筷子，招呼李宸與墨白吃菜。
    見陳丹師拿起筷子夾菜，墨白笑容憨厚開口道，“陳師，李師弟，小女笨拙，廚藝若是不好，請你們多擔待一些。”
    墨白話音落下，邊上的少女深深低頭，卑微到了骨子裏。
    陳丹師沒有評價。
    李宸吃一口菜，看向候在一旁的少女，少女深深低頭，生了老繭的雙手搭在身前不知如何安放，宛若一個侍女。
    見少女這般模樣，李宸不忍，下意識開口道，“這菜味道不錯，世俗皇宮的禦廚也沒這般手藝，辛苦雲雨了。”
    “雲雨，過來一起坐吧。”
    李宸話音落下，少女抬頭，眼中突然蒙了一層晶瑩水光，連連擺手，“李師叔，你不用管我，雲雨伺候你們就好了。”
    “李師弟，不用理會她。”
    “女兒家上桌幹什麽，讓她站在一旁就行。”
    墨白看向女兒，目光明顯變得不耐，沉聲喝斥道，“愣著幹什麽，你是傻的？”
    “還不趕緊給陳師和李師弟斟酒？”
    少女抬手用衣袖擦拭眼角，趕緊上前給陳丹師斟酒，然後又給李宸斟酒。
    李宸望著眼前的酒杯，再看卑微的少女，突然沒有了喝酒心思，想要轉身離開此地。
    李宸穿越到此世二十年了。
    這個世界，男尊女卑不假，可李宸也見不得眼前的少女如此卑微。
    墨雲雨九品靈根，墨白培養兒子沒錯，可他也不該如此苛待女兒。
    看著卑微的少女，李宸表情嚴肅看向墨白，認真開口道，“墨師兄，讓雲雨坐下吧，否則這酒師弟喝不下去了。”
    李宸話音落下，少女身子微微一顫，她看向李宸，眼中似乎生出了一絲光彩。
    墨白看向李宸，又看陳丹師，遲疑片刻點頭，“既然李師弟開口了，你就坐下吧，就坐在李師弟身旁。”
    墨白開口，少女這才走到李宸身邊，偷偷瞄一眼李宸俊朗的側臉，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坐下。
    陳丹師笑嗬嗬打了一個圓場，“墨白、宸小子，你們同在老夫座下學煉丹，可別傷了同門之情。”
    墨白立即起身，恭敬開口道，“陳師教訓得是。”
    “李師弟年紀輕輕便能夠獨自開爐，更是得閣主看重和陳師培養，將來肯定是前途無量。”
    “李師弟，我敬你一杯。”
    “雲雨，給李師弟斟酒。”
    墨白端起酒杯敬李宸，李宸仰頭喝下酒水，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本來李宸對這位墨白師兄觀感不錯，可現在，李宸對他的觀感開始產生變化。
    三人喝一壺赤血酒，分不了幾杯，酒壺便見了底。
    墨白粗糙的臉龐黑紅，赫顏開口道，“陳師，李師弟，今日請你們來喝酒，其實我有一事相求。”
    李宸麵無表情。
    陳丹師也沒有反應。
    其實在墨白開口邀請自己前來喝酒的時候，李宸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情。
    見李宸和陳丹師沒說話，墨白繼續開口道，“陳師，李師弟，你們也知道雲生拜入了紫虛仙門，目前已經是煉氣六層修為。”
    “我這輩子是仙途無望了，可生兒不一樣，他還有大好前途。”
    “兩個月後就是紫虛仙門外門大比。外門大比前十名能進入內門，獲得仙門更多靈石和丹藥扶持栽培，甚至有望得到一枚築基丹，衝一衝那築基之境。”
    “為了在外門大比中殺進前十名，生兒看上了一件頂級法器，需要兩千八百塊靈石。”
    “我向福掌櫃支取了一些靈石，加上之前的積蓄，目前有兩千靈石，還差八百塊靈石的缺口。”
    “陳師，希望您能幫一幫弟子，日後弟子定然將靈石還上。”
    兩千八百塊靈石！
    李宸瞪大眼睛看著墨白。
    對於眼下的李宸來說，兩千八百塊靈石，這無疑是天文數字，比當初舒嬋提出的一百二十塊靈石要離譜得多。
    陳丹師放下筷子，微微蹙眉看向墨白，迎著墨白期盼的目光，他沉默許久才開口道，“老夫也沒什麽積蓄，最多借你三百靈石。”
    墨白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以陳丹師的地位，別說八百靈石，就算一千靈石也是能夠拿出來的。
    很顯然，陳丹師不願意借那麽多靈石給墨白。
    談錢傷感情。
    李宸沉默不語，修仙界也是一樣，談到借靈石，肯定是要傷感情的。
    陳丹師隻願意借三百靈石，墨白心中不滿，但是也不敢對陳丹師不敬。
    他將目光看向李宸，“李師弟，你......”
    沒等墨白將話說完，李宸直接打斷他，“墨師兄，小弟踏入修仙界不久，身上可沒有什麽靈石，你還是免開尊口的好。”
    墨白一陣苦笑。
    圓桌前，李宸與陳丹師不再說話，少女坐在李宸身旁，深深低頭，生了老繭的雙手不自覺玩弄衣角。
    大廳中，氣氛變得有些僵硬。
    片刻之後，墨白率先打破這僵硬的氣氛，朝李宸問道，“李師弟未曾娶妻納妾，身旁也沒有侍女吧？”
    李宸皺了皺眉，“墨師兄這話是什麽意思？”
    墨白看向李宸，又看一眼墨雲雨，眼神漠然開口道，“李師弟，你看這樣如何？隻要你給我一百二十塊靈石，我便將小女送你，哪怕為奴為婢也無妨。”
    李宸眉頭皺得更深。
    這墨白為了兒子仙途，已經不惜砸鍋賣鐵，甚至鬻女。
    思考片刻後，李宸冷聲開口道，“墨師兄，你我師兄弟相稱，雲雨喚我一聲師叔，你如何能提出這麽荒唐的事情？”
    大廳中，氣氛變得更為僵硬了。
    突然，一直沉默的墨雲雨伸手抓住了李宸衣袖，她身子輕輕顫抖，清秀麵頰上帶著淒苦笑容，眼中噙著晶瑩水光，語氣央求開口道，“公子，你收了雲雨吧，雲雨願給你為奴為婢。”
    李宸沉默許久，迎著少女淒苦的目光，最終是從儲物袋中掏出了還沒有捂熱的一百二十塊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