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耗子刨出救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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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擊過後,廢墟一片死寂。僥幸活下來的人,傻愣愣地看著身邊被炸出的大坑,又看看懷裏扒拉到的、沾著泥和血的黴高粱米,一個個臉色煞白,後怕得渾身發抖!
    “糧…糧食…是…是糧食…救了俺們?”一個滿臉黑灰的小護士,捧著幾粒發黴的米,喃喃自語,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是神仙…神仙撒糧…引開炮啊!”一個斷了腿的老兵,朝著蒿裏山的方向就磕頭。
    大車店院子裏,死一樣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傻了!張著嘴,瞪著眼,看看外麵那片被炮火犁過、但核心區傷亡大大減少的醫院廢墟,又看看院子裏喘著粗氣、臉色蒼白的李山河。
    “連…連長…”老六的舌頭都打結了,“您…您早知道…鬼子…會…會往有糧的地方…打炮?”
    李山河沒說話,隻是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冷汗浸透了他裏衣。肩膀那灼熱的酸痛感如潮水般退去,隻剩下深深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後怕。他摸了摸懷裏那個空了的鐵皮藥盒(裝盤尼西林的),又看了看牛車上那幾個徹底癟下去的黴糧袋子。
    這黴糧…真他娘的邪乎!能引狗…也能…救命?
    醫院廢墟那場“黴糧引炮”的邪乎事兒,像陣風似的,在台兒莊外圍潰兵和傷號裏傳開了。都說蒿裏山方向來了夥“神糧軍”,撒的糧食能擋炮彈!雖然聽著像天方夜譚,但這鬼地方,人都快被逼瘋了,有點念想總比沒有強。不少被打散的潰兵和小股遊擊隊,開始有意無意地朝著李山河他們藏身的大車店附近靠攏。
    人一多,麻煩也來了。首先是吃的!牛車夾層裏的糧食,分給傷員老鄉都不夠,哪還養得起外人?李山河愁得嘴角起泡。更糟心的是,鬼子似乎發現了這片區域有“異常”集結,飛機來得更勤了,貼著樹梢飛,嗡嗡嗡跟催命似的,時不時還掃一梭子,扔兩顆小炸彈。
    “草他姥姥的!這破飛機!跟蒼蠅似的!”趙大夯拄著槍,抬頭看著天上剛掠過去的鐵鳥,恨得牙癢癢。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鐵算盤腰傷好多了,但臉色凝重,“鬼子飛機盯上這塊了,指不定啥時候就來個狠的!咱得挪窩!”
    往哪挪?四周都是戰場,鬼子、國軍、潰兵攪成一鍋粥。大路不敢走,小路也布滿了地雷和流彈。
    李山河靠著半截斷牆,胸口煩悶。他試著“溝通”肩膀那點酸痛感,想問問“算盤老兄”有啥主意。可那感覺時有時無,算盤珠子也不響了,像是…沒電了?或者…上次“黴糧引炮”消耗太大?
    正煩躁著,林書遠抱著一小捆剛撿來的柴火,慌慌張張跑過來:“連長!連長!不好了!咱…咱那牛車…車板底下…又…又鬧耗子了!”
    “耗子?”李山河一愣,跟著林書遠跑到牛車邊。
    隻見牛車底下,那破木板車板的縫隙裏,幾隻肥碩的灰耗子,正瘋狂地用爪子刨著車板下麵的凍土!吱吱叫著,刨得泥屑紛飛!其中一隻耗子嘴裏,還叼著一小塊黑乎乎、像是什麽東西的碎片?
    “這些耗子精…又折騰啥呢?”老六也湊過來看熱鬧。
    李山河心裏卻猛地一緊!他想起在康王河冰麵上,耗子也是這麽“折騰”之後,軍火就從冰窟窿裏冒出來了!難道…這車板底下…有東西?
    他趕緊抽出刺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撬開車板邊緣幾塊鬆動的木板,露出下麵凍得硬邦邦的泥土。那幾隻耗子見光,哧溜一下全鑽回深處不見了。
    “挖!往下挖!”李山河指著耗子刨過的地方,對老六和趙大夯下令。
    兩人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找了把破鐵鍬(從廢墟裏翻出來的),輪流對著凍土吭哧吭哧挖起來。凍土硬得像石頭,挖了半天才下去一尺深。
    “連長…啥也沒有啊…”老六累得直喘。
    “繼續挖!”李山河盯著那坑,肩膀那點若有若無的酸痛感,似乎又有點活躍了。
    又挖了半尺多深,鐵鍬頭突然“鐺”一聲,像是碰到了什麽硬東西!
    “有門兒!”趙大夯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很快,一個黑乎乎、沾滿泥土的鐵蓋子露了出來!蓋子邊緣還有鏽蝕的合頁!
    “地窖?!”眾人驚呼!
    撬開沉重的鐵蓋子,一股混合著黴味和塵土的氣息衝了出來。下麵果然是個不大的地窖!借著微弱的光線,能看到裏麵堆著些破麻袋和爛木頭。最顯眼的,是角落裏放著幾個鼓鼓囊囊、印著洋文的帆布袋!袋子外麵沾著些灰綠色的…黴斑?
    “糧食?”林書遠第一個順著梯子爬下去,激動地打開一個帆布袋。
    裏麵不是糧食!是黃澄澄的、手指頭長、沉甸甸的金屬塊!
    “這…這是啥?”林書遠拿起一塊,掂了掂,死沉。
    “銅?!”鐵算盤眼睛毒,一眼認出來了,“是銅錠!好東西啊!造子彈殼用得著!”
    李山河也下來了,他更關心另外幾個袋子。打開一看,有裝著黑火藥和硝石的!有裹著油紙的雷管和***!還有一箱箱碼得整整齊齊的…子彈!7.92mm口徑!國軍的中正式步槍能用!
    “哈哈!天助我也!”趙大夯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子彈!他娘的是子彈!老子這新槍總算能敞開了造了!”
    更讓人驚喜的是,在地窖最裏麵,還發現了幾桶密封完好的煤油!還有幾大包粗鹽和鹹魚幹!
    “發財了!真發財了!”老六抱著子彈箱,樂得合不攏嘴。
    李山河拿起一塊銅錠,看著上麵那熟悉的灰綠色黴斑,又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肩膀。算盤老兄,你這是…用黴斑當路標呢?他娘的,真有你的!
    眾人歡天喜地地把地窖裏的東西搬上來。有了子彈,有了鹽和鹹魚,士氣大振!李山河讓人把鹹魚幹切碎了,和著玉米麵熬了一大鍋鹹魚糊糊!那香味兒,飄出老遠,把附近藏著的潰兵都勾引來了幾個,眼巴巴地看著。
    李山河也沒吝嗇,讓林書遠給他們每人分了一碗糊糊。幾個潰兵捧著碗,狼吞虎咽,吃得眼淚汪汪:“長官…你們…你們是哪部分的?俺們跟你們幹了!”
    李山河正要說話,突然!他肩膀那點酸痛感猛地變得尖銳刺痛!像針紮一樣!腦子裏那沉寂的算盤珠子,毫無征兆地瘋狂炸響!啪!啪啪啪!啪!急促得像是催命鼓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驚悚!
    “空襲——!!!”幾乎是同時!遠處放哨的兵撕心裂肺的吼聲傳來!
    嗚——嗚——!
    天空中,三架鬼子轟炸機,排著品字形,像三隻巨大的鐵烏鴉,帶著死亡尖嘯,朝著大車店這片區域,俯衝了下來!機腹下的炸彈艙門…已經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