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這是後世陸遊寫的一首詩，其實也是每一個曆經戰火的離亂之人共同的期許。
    不過如果陸遊生在劉備的蜀漢，就不會發出如此哀歎了，他隻會作出“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的詩句，而後提刀上馬，渴飲匈奴血，饑餐胡虜肉。
    自靈帝薨逝，或者幹脆說從黃巾之亂、涼州羌亂開始，漢朝的天下就亂成了一鍋粥。
    從南到北，自東向西，這戰火就不曾真正停歇過。
    亂了這麽多年，統一，回家，幾乎成了每一個被迫背井離鄉之人的共同夙願。
    在隴西乃至整個涼州安定之後，北伐中原，就成了蜀漢朝廷的頭等大事。
    每日朝會，劉備聽得最多的就是北伐二字，桌案之上，擺得最多的也都是那些武將的請戰書。
    大家都眼紅啊，關羽、張飛、曹操這三個統帥太能打了，跟著他們的人不是升官發財，就是立功受賞。
    別說那些在朝中休沐的武將酸，就是那些擬旨賞賜的文臣也犯了紅眼病，恨不得辭官從軍，參與到北伐的戰事之中，好博一個光宗耀祖，封妻蔭子。
    兵部的錄功司中有吏員在喝醉酒之後對旁人說，此時在軍中累積到有封侯之功的人，已經不下十二個，全都是不摻水分，實打實的那種。
    關、張二人，更是朝著一等公爵，與國同休的國公之位狂奔而去，隻要滅了袁紹，他們的封公之議，就近在眼前了。
    這話一出，這半個天下更是物議沸騰了，不知有多少好漢捶爛了胸膛，恨那與劉備義結金蘭兄弟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桃園三結義，再次壓過其它話本，成為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論之資。
    還有什麽樓桑村外的那棵大槐樹，已經被吹得神乎其神，不少人都以求一片神葉為榮。
    不過那地方已經被劉氏宗族圈起來了，那兩個昔日資助過劉備上學的族中叔父，現在地位超然，他們每天都要跑出去坐在大槐樹之下，晚上還要派族中子弟守夜。
    以防有宵小動自己族中的祥瑞，一片葉子、一朵槐花也不肯予外人帶走。
    在這舉朝求戰，天下思合的大浪潮之中，遠在幽州的郭嘉與戲誌才，終於接到了出兵攻打並州與冀州的命令。
    東線的關羽和張飛，則是一人轉道北邊的兗州，一人東進徐州，正式打響了中原之戰。
    在倭島的金銀與東南沿海的各類糧食與物資源源不斷地湧入劉備的國庫之後，這場戰役的勝負其實早就已經分明了。
    任袁紹麾下的謀士再是足智多謀，也無法抵擋的住這一支支鐵血之師。
    北方的士族再是不甘，也不得不接受蜀漢的軍隊之強，確實冠絕天下的這個事實。
    到了眼下這個局勢，當袁紹引以為傲的半壁江山被人輕鬆攻取之時，眾多北地士族這才驚覺，他們一言九鼎，左右天下的時代，真的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最難受的莫過於司馬一族，站錯隊的代價太過慘烈，首鼠兩端，反複橫跳的家族，也確實沒有什麽好下場。
    他們假意投降劉焉，勾搭著河內士族獻了關中與河內之地，後來如法炮製，又投了袁紹。
    當發現劉備的王師實在是不可阻擋之後，又打算給袁紹來這一套。
    劉備轉手就把這些河內士族寫來的投降信送給了袁紹。
    當袁紹看到那裝滿了一口大箱子的書信之時嚇了一大跳。
    雖然知道這是攻心之計，但心底還是覺得惡心，並開始收拾這些家族。
    被打壓的最慘的就是邊讓、司馬防等人，前者還好，隻是被罷官奪職，後者就有點慘了。
    司馬防被袁紹以通敵賣國為由明正典刑，腰斬於鬧市。
    要不是與眾多士族綁定太深，害怕他們兔死狐悲，袁紹真的想弄死司馬氏全族。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司馬一族的田地與財產全部被袁紹沒收，那些身上有職司的也統統被罷官奪職，整個家族自此徹底衰敗。
    而給司馬一族出了很多主意的塚虎，他們的麒麟兒司馬懿，被憤怒的司馬族人差點活生生打死，最後一條腿被打斷，但還是僥幸活了下來。
    時代的一粒塵埃，落在每個人身上，都是邁不過去的一座大山。
    到了此時，眾叛親離，父親被殺，母親病死，兄弟棄他而去，在街上以乞討為生的司馬懿才明白，他沒有任何資格，也沒有任何手段，可以與那個上天眷顧的蜀王劉備抗衡，就連掰手腕都做不到。
    對方從始至終，或許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乃至是自己的整個家族。
    一個簡單的借刀殺人之計，就讓司馬氏偌大的家族灰飛煙滅，盛景不再。
    他這樣自詡不凡的人，到頭來其實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抵抗不了。
    在這煌煌天威，在這不可阻擋的天下大勢麵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渺小。
    司馬懿死了，這個曾經在曆史上呼風喚雨，真正改變了曆史進程的男人，就如同一條無人理會的野狗一般，凍斃於北地的風雪之中。
    而司馬懿不知道的是，凡是想要可憐與同情他的人，都會在第二天接到蜀漢密諜司探子的死亡警告。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再收留，或者再贈予他一頓熱飯吃了。
    蜀漢昭武五年的冬天很冷，天下之大，也容不下一個叫司馬懿的乞兒。
    這個在史書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物，就此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而遠在王宮之中，收到錦衣衛密報的劉備，隻是呆愣了片刻，說了句知道了，就沒有再去想這件事。
    不過在回到內廷之後，他找到了那口滿是銘牌的箱子，將裏麵代表司馬懿的那塊木牌，隨手丟進了火盆裏，燃燒成了灰燼。
    “司馬懿，怪不得我的，是你咎由自取，自己冒頭找死。”
    “不過還是謝謝你了，若無你的妙策逼反曹操，我還真有點難辦。”
    “這天下，也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