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帝國利劍破長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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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是真沒想到,這個埃米利烏斯·保羅斯,羅馬帝國的名將,波斯人名義上的盟友,不但未發一兵一卒,看著薩珊的不死軍團被剿殺殆盡,更是在這戰爭的當口,派他的心腹前來乞降。
盡管此時劉備的營帳中不缺少異族麵貌的將領,可像這種大規模,成建製的,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上當場投降,臨陣倒戈的,還真就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劉備要再年輕十歲,肯定是不準的,因為他要把羅馬人徹徹底底的征服,把這個民族的脊梁打斷。
但是如今可能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遠征了,如果不能征服秦州,等到下次再來,還不知道到什麽時候去了。
況且劉備心裏有數,他身上是有大氣運在身的,換做其他帝王,可能一生最遠就打到西域,打到貴霜,再遠就不行了。
現在的漢朝就像後世的蒙元,地盤實在是太大了,後者的結局是分裂成了好幾個公國,而後皆數消亡,被當地奴役的民眾起義,推翻了暴政。
劉備自忖他對待異族的手段算不上溫和,更談不上寬仁,冷酷、鐵血、暴力、壓迫,剝削,這才是他一直做的事,這裏麵埋的暗雷不少,接下來坐江山時,就會真切的爆發出來。
當然了,他也有後手,那就是分封,就是裂土封王,把這偌大的大九州分封給那些有功之臣,與劉姓宗親。
就比如說老二劉燁,劉備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小子太聰明了,又是一個他看走眼的。
以前劉備一直想不明白,這老二為啥就和失了智一樣非要和老大搶那個位子。
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劉燁贏不了,不管他玩什麽把戲,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上位。
你別說劉燁,老四、老五、老八、老九……除了那個還在吃奶的老十三,和現在正開蒙的老十二,其餘皇子,說對皇位沒有什麽心思,劉備都不信。
可這些皇子都知道韜光養晦,都知道和光同塵,都知道把心思隱藏起來,和當初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劉平維持表麵上的客套,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為啥這劉燁就這麽突出,非要當個讓他大哥重錘的靶子。
就算他劉燁是個傻子,那荀氏有傻子嗎?
荀氏的其它幾脈可能是爛了,但你說荀爽與荀緄這兩支,那真的是厲害到無法想象。
老的,小的,就沒一個真傻的,七八成族人身上都有官職,而且都是能吏、幹吏。
況且荀氏的定海神針,那個已經過了耳順,到了隨心所欲年紀的荀爽身體還硬朗著呢。
他帶出來的孫兒,真會是一個傻子?
反正劉備是看懂了,老二這是置之於死地而後生的玩法。
要是自己死了,老二絕對不敢這麽放肆。而隻要自己活著,反正不管怎麽折騰,怎麽亂來,都有人兜底。
並且看在自己的麵子上,老大對兄弟也不敢趕盡殺絕,反而是要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的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老大看沒看懂劉備不知道,可他知道,身邊的這些聰明人全都看懂了。
每次問底下的賈詡和郭嘉等人,他們也不敢說,就連諸葛亮,也對繼承人之爭諱莫如深,總是打哈哈。
其實以劉備的智慧也未必不懂,無非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罷了。
卸下皇帝的重任,跳出朝政的桎梏,他反而看清了,想通了此前許多看不明白的事。
劉鳳拿了西域與貴霜郡國,南洋那邊的諸多國家劉備也屬意分給這些陪他打江山的兄弟。
那麽遙遠的秦州,沒人願意去開發的極西之地會是誰的呢?
人家老二,或許從一開始就盯上了那個位置。
現在看劉燁交好那些南方士族的做法就很有意思了,一旦日後兄弟盡釋前嫌,老二被皇帝劉平封為秦王,這蔡、蒯、黃等士族的力量不就很關鍵了麽。
有他們的人力物力支持,還有荀氏的人才跟著,老二去西邊創業不是輕輕鬆鬆,摁著那些當地的土著欺負。
想明白了這些,劉備有些可憐的看了一眼保羅斯派來的使者,接受了他們的效忠。
不過帶路黨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劉備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讓羅馬軍團去截殺薩珊帝國的皇帝,把那個沙普爾二世的人頭擺在他的桌案上,當作對方入夥的投名狀。
接到命令的保羅斯隻是遲疑片刻,就在張飛的監督下,帶著大軍去追擊薩珊殘部了。
就在陸地上的戰事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之時,羅馬新生的海軍與大漢水師再次在海上進行了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交鋒。
……
當愛琴海的晨光刺破薄霧,羅馬老兵蓋烏斯卻深陷以前紅海之戰的夢魘。
他跪在甲板上,用匕首發瘋般刮擦木板縫隙裏頑固的暗紅汙漬,那焦屍味仿佛再次隨海風鑽進鼻腔。
就在他瀕臨崩潰的邊緣,海平線上九個山嶽般的黑影切開了波濤。
“漢人又來了!”他指著那方向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隨即一個踉蹌,栽進冰冷的海水裏。
新兵們的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漢軍旗艦“鎮海號”破浪而出,船首青銅螭吻獸首猙獰,冷軋鋼鱗甲折射著幽藍寒光,其龐然之軀,竟比紅海遭遇時膨脹了一倍。
在羅馬統帥馬克裏努斯的指揮下,旗艦“海神號”率先噴出複仇的烈焰——粘稠的希臘火油在海麵肆意蔓延,燃起一道灼熱的火牆,熱浪蒸騰,仿佛是要洗刷四年多前紅海戰役的恥辱。
然而,“鎮海號”樓台之上,公輸乾淡淡的笑了笑。
“這次你們恐怕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就是暴風再臨,我們也不會退卻一步。”
仿佛是回應他的話,雷霆般的機括爆鳴聲響起,寶船舷側三百塊鋼甲轟然掀開,露出公輸乾淬煉數年的“千星弩陣”。
蒸汽活塞推動巨大齒輪,將沉重的箭匣壓入弩槽——每匣百支火鴉箭,箭頭裹火藥,箭尾浸白磷油。
在水師上的軍官下了射擊的命令之後,三千火鴉尖嘯著離弦,如同赤色流星雨般撲入羅馬人引以為傲的火牆,直墜地獄。
轟——!希臘火油池被引爆,化作猙獰的衝天火柱。
近旁的羅馬戰艦“朱庇特之矛”首當其衝,青銅撞角熔成金汁流淌,甲板上百名紅海老兵瞬間碳化,如同可怖的雕像。
在另一艘燃燒的戰艦上,參加過上次海戰,從海裏爬上來的蓋烏斯抱著燃燒的桅杆,發出最後的嘶吼。
“我說過這些魔鬼會回來的,它們果真回來了!”
話音未落,狂暴的氣浪將他徹底撕碎。
火海之中,馬克裏努斯的“海神號”正絕望地掙紮轉向,船尾舵輪早已熔成鐵水。
數年前紅海潰逃的一幕似乎重演,但這一次,命運再無眷顧。“鎮海號”船首的螭吻獸瞳驟然亮起不祥血光。
“不,快斬錨鏈!”
馬克裏努斯的嘶吼被一陣刺耳的金屬撕裂聲無情淹沒。三道精鋼鏈鉤破空而至,倒刺錨尖狠狠紮穿了“海神號”的龍骨。
蒸汽絞盤隆隆轉動,羅馬旗艦如同待宰的巨鯨,被無可抗拒的力量拖向那鋼鐵巨獸。緊接著,十二根包裹鐵皮的玄鋼拍杆如同巨獸的肋骨,從漢艦腹中森然探出,在蒸汽活塞的推動下高高揚起——
第一擊,哢嚓!主桅攔腰斷裂,象征榮耀的羅馬鷹旗翻滾著墜入火海。
第二擊,噗嗤!裹鐵巨木橫掃艦橋,軍官團瞬間化作甲胄包裹的肉醬。
當第三根拍杆裹挾著毀滅的風雷砸向指揮台時,塞維魯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平靜。
他整了整破碎的紫邊披風,低語道,“羅馬不受三次辱。”
話音落下的刹那,短劍刺入心髒。幾乎同時,玄鋼巨木轟然砸落,鐵與肉在刺耳的擠壓聲中熔鑄成板,滾燙的血水沿著鋼板邊緣,如同淚滴般垂落,滴入燃燒的愛琴海。
正午時分,愛琴海上漂浮著焦黑的羅馬戰盔和殘骸。
漢軍水手操縱著蒸汽吊杆打撈戰利品,一隻冰冷的鐵爪撕開一具浮屍的胃囊——裏麵是黴爛的黑麵包,混雜著未消化的鼠骨碎渣。
“這些羅馬人真腐敗啊,就給海軍戰士吃這個?!”
漢水師上某個士兵的歎息隨風而散,九艘巍峨寶船與各式各樣的戰船碾過“海神號”沉沒的殘骸。
鑲金的羅馬鷹徽緩緩沉入深海,纏繞其上的沉重錨鏈將其死死裹縛,在暗礁上刮擦出尖厲悠長的嚎叫,如同一個龐大帝國脊梁徹底斷裂的哀鳴,久久回蕩在深淵之上。
一個月之後,大漢太上皇劉備的布鞋踩在了泰西封皇宮的碎金與塵埃之上。
他掂量著手中一枚帶血的銅符——那是馬克裏努斯當年從紅海逃生後,羅馬元老院“嘉獎”他的“恥辱勳章”。
“保盧斯。”劉備的聲音平靜無波,目光投向被張飛鐵戟死死抵住脊椎、劇烈顫抖的羅馬將軍,“聽說你的老戰友……喂了愛琴海的魚?”
保盧斯麵如死灰,牙齒咯咯作響。劉備輕笑一聲,將銅符隨意擲到他腳下。
“帶著你的軍團,去把台伯河掘成深渠。朕的寶船……”他轉頭望向西方天際如血的殘陽,淡淡的笑了笑,“要在你們羅馬人的萬神殿前下錨。”
赤色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卷過波斯故地的殘垣斷壁。焦土之上,大軍開拔的金戈鐵馬之音與金屬齒輪咬合的鏗鏘聲交織在一起,仿佛新時代無情的戰鼓,宣告著舊秩序最後的喪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