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
    在上官叢離開後，吳邪走回垂頭喪氣的王胖子身邊，挨著他坐了下來。
    “如果曦姐能收到那封信，應該是有可能......”
    王胖子沒有說話，連姿勢都沒有變過，一向不停的嘴巴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
    良久，吳邪才聽到他在說——
    “天真，我打算去阿貴叔那裏了，他一個人，我總要照顧好他吧。”
    “......”
    “天真，我的事你不需要搭進來。”
    “你給我整得這麽見外，確定還是那個我認識的王胖子不？反正信都送出去了，你再說也晚了。”
    “......算我欠你的。”
    吳邪伸出手，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兩人一時無言，並排看著前方地平線那漸漸落下的夕陽。
    ——
    小位麵裏麵發生的事情，望曦並不知道，或者說她根本就不在意。
    而上官叢，作為一個生存遊戲的“老油條”，他或許會因為曾經在任務過程中與位麵之子們一起搜尋敵人的痕跡，一起戰鬥，一起躲藏，甚至一起逃命，讓他天然地對位麵之子有了一點革命友誼，即使這份友誼不一定很純粹，至少在他接過信封的時候，是真心想要幫忙的。
    至於等他脫離世界回到玩家中轉站時，他那份想要幫忙送信的想法，似乎就稍微冷卻下來了。
    雖然那封信是一個小位麵主角給任務者的信，而且還是跨越了兩個世界的，那封信的存在更像是一種打破了世界隔閡的交流方式，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上官叢帶著那封信回到上官家，並聯係望曦打算約個時間將信給她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他竟然開始猶豫起來。
    他總感覺......不太真實的感覺。
    無論是吳邪那過於冷靜的狀態，還是九死一生、峰回路轉的任務完成過程，甚至是他在完成任務中和位麵原住民的大量接觸，都足以讓上官叢明白，那個小位麵並沒有他想得這麽簡單。
    而且，他最後知道，位麵之子至少也初步窺探到了一點這方世界內外的真相，知道了真正意義上的天外有天。
    所以，他手上的那封，絕對不是什麽日常問候的信。
    雖然上官叢知道自己最後還是會將信送到望曦手上，而且他已經任務結算完成，即使後麵因為這封信產生了什麽變化，他也不擔心。
    即使那個小位麵後麵因為這封信產生了什麽變化......主要促進因素也不會是他。
    上官叢有一種盲目的信任，他覺得望曦絕對不會出問題。連帶著，她也一定會讓他也沒問題。
    ——
    而另一邊，望曦也在這時打開了那遍布紅點的信息麵板，並且將陌生人信息直接屏蔽了。
    頓時，信息麵板幹淨了許多，隻留下了上官叢的信息。
    “嗯？什麽信？”
    這次望曦算是看到上官叢的留言，不過她剛完成模擬，現在確實是有點累，本來以為對方隻是給她發個感謝或者問候的信息，但打開卻發現......
    咦，好像有什麽挺有意思的事情哎。
    ——是那個小位麵的位麵之子給她的信？
    上官叢不知道抽什麽風，還說想親手將信件交給望曦，但她總感覺對方似乎不是這麽個意思，他更像是借著送信想找她有什麽事情。
    既然是個大客戶......那，就睡醒聯係他吧！
    於是，還一直等著望曦回複的上官叢，在發現對方真的不回自己時，最終還是忍不住申請了語音通話。
    很顯然——無人接聽。
    上官叢：......
    ——
    不管別人怎麽樣，望曦確實睡得很好，等她第二天清醒過來後，發現上官叢給她發了語音申請。
    她回撥，對方馬上就接了。
    “曦姐！”
    上官叢的聲音通過係統再播放出來後顯得有些失真，模模糊糊地也聽不太清楚，但他聲音裏隱藏的興奮沒辦法被掩蓋。
    這人怎麽回事？
    “怎麽了？”
    “就是有一封信......”
    望曦有些不耐煩了：“所以你找我就隻是為了這封信？”
    “算......是吧。”上官叢一愣，語氣稍微平穩一點：“我確實有事情想問，但也確實和這封信有關......”
    “是不能直接語音說嗎？”
    “......”
    對方沉默一會。
    望曦似乎知道了他究竟在擔心什麽了，她笑了笑，輕聲說到：“你以為線下，就不會被遊戲監聽到嗎？”
    這種擔心，簡直一點意義都沒有。
    人類跟生存遊戲比較，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差異，更是生命層次——或者說是維度——的差異，生存遊戲看玩家，就像是三維看二維一樣，維持在二維紙麵上的任何秘密，隻要身處三維，翻動一下紙張就什麽都能知道了。
    上官叢被噎了一下，望曦的這句話讓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涼意，他停止了沒什麽意義的爭論，而是直接開口問到：“吳邪將那封信給了我，讓我轉交給你，他也認識你不奇怪，當初畢竟都在塔木陀見過，但他似乎知道我不是那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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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跟他說過唄。”望曦隨口回答。
    “你跟他說過......但沒有被判定向原住民透露不屬於本世界信息？”
    上官叢的聲音顯而易見地興奮，望曦聽到這裏，也算是明白了這家夥為什麽一定要找她。
    玩家進入一個副本，無論是以自己原本身份進入，還是占據副本世界裏麵的其中一個原住民身份，必須要保證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不要被其他原住民發現有不對的地方。這個“不對”的定義很空泛，包括但不限於扮演的性格、外貌和原主性格不合，知識儲存和原主對不上，最嚴重的，自然是被原住民發現任務者們實際來自於外來世界。
    這種玩家ooc的判定，如果判定成功，一般懲罰都比較重，尤其是最後一種，基本就是直接抹殺了。
    所以，上官叢當時聽到吳邪那句話時，是真的雙眼忽然一花，在那瞬間是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親身經曆什麽叫做瀕死。
    也正是因為那一刹那的強烈感受的影響，他對自己“死裏逃生”撿回來的一條命十分珍惜，而且，在最初的後怕過去之後，她也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吳邪的特殊情況，絕對和望曦有關。
    果然，望曦那輕描淡寫的回答佐證了他的猜想，這也讓他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略帶興奮的情緒。
    難道說，真的有什麽辦法，可以規避ooc的風險嗎？
    他心中這麽想，自然也這麽問出來了。
    “嗯？”望曦有些詫異，原來上官叢是糾結這個問題，但有點可惜的是，她向吳邪透露世界真相，完全是因為那幾個世界之子未來注定是要進入青銅門的，也就是說，在劇情線中，位麵之子最終就是要接觸到神秘側事物的，位麵之子的世界觀，並不完全屬於科技側。
    加上望曦的冥域和這個世界建立了輪回通道，解決了這個小位麵回收站過載的窘況，使得世界對望曦格外優待。
    最後還有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那方世界本身，也存在有天外來石的記錄，無論是西王母國，還是張家的古早手記，都有過隕玉、青銅門等明顯不符合當時世界發展進程中可以被創造出來的東西，其實也比較隱晦地證明，這方小位麵是曾經受過外來力量的影響的——換言之，這方世界之外，肯定還有世界。
    雖然那些久遠的記錄早已經被銷毀，或者藏到沒有人可以找到的位置裏麵，但出現過的東西不可能被磨滅，小位麵也會承認天外有天的世界觀設定。
    在種種巧合和原因的相互加持影響下，望曦當初在青銅門內跟另外五個人說的那些話，包括後麵邀請他們去她的冥域，都屬於小位麵可接受範圍內，但這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這樣做，更不能作為一個規避ooc的通用攻略。
    上官叢注定要失望了。
    但這個問題說起來可太長了，望曦不耐煩回答，隻是有些生硬地扔給了對方一句話。
    ——“你做不到的。”
    上官叢：？
    他顯然誤會了望曦的話，隻以為以他的水平還達不到，或者這個方法比較值錢......
    “曦姐，我可以花錢......”
    望曦心動一瞬。
    “我給那位吳小三爺透露我自己並不是本世界的身份，但並沒有受到懲罰，是巧合造成的，並不是可以被參考的情況，你就別把精力放在這件事情上了。”
    “......喔。”上官叢沉默了一會，聲音變得有氣無力，“我還以為......”
    還以為可以鑽空子呢。
    望曦覺得挺好笑，這人還真的是有點跳脫，不該謹慎的時候過於謹慎，應該要小心的時候偏偏又敢嚐試偏門方法。
    “行了，把信直接傳給我吧。”
    望曦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掛斷了語音，對這位間歇性靠譜的大少爺有了一點新的認知。
    而另一邊，上官叢掛斷語音後，那沮喪的表情漸漸收起，他麻利地激活指定玩家道具傳送，將那封輕飄飄的信放入他身前出現的一個小小的淡黃光圈內。
    “哥，身為上官的接班人能不能稍微穩重一點？”上官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哥哥，笑容中沒有譏諷，但隱含了一絲無奈。
    “穩重是給別人看的。”
    上官叢衝著他的妹妹眨眨眼：“在大佬麵前，我還是更喜歡躺平。”
    俗稱——適當示弱。
    他竭力在望曦麵前鞏固他無害的、時刻需要她幫忙的大客戶形象。
    而從結果來說，他暫時還是挺成功的。
    ......
    望曦收到的信挺薄的，裏麵估計就一兩張信紙。她拆開信封。
    一張信紙，包裹著一張很小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裏麵有四個人，前麵是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生，稍微有些靦腆，看著年紀很輕，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女生的斜後方是王胖子，看著鏡頭做出了一個搞怪的表情——他的身體下意識傾向前麵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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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得稍遠一點的是小吳同學和小張同學，兩人雖然看著鏡頭，但一個麵無表情，一個一臉驚訝，看著不像是擺好姿勢才拍的。
    裹著照片的信紙裏麵隻有幾行字，字體是很秀氣的瘦金體，寫字的力度挺大，看得出來有些字斟酌了很久才落筆，已經暈出了一點點鋼筆印子。
    小吳同學用最精煉的語言給望曦介紹了一下照片裏麵的女生——也就是雲彩——以及胖子給她的感情，還有她的死亡。
    【曦姐，你那如果能找到她，能不能先不要打散她的記憶，至少......等胖子再見她一麵好不好？】
    【我已經知道你當時給我的是什麽了，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和胖子絕不失約。】
    望曦看完了那封信，將照片收起來。
    看來吳同學還是那個吳同學，雖然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但他還是為了胖子將自己也搭上去了。
    聰明如他，又是對新科技接受良好的年輕人，他要將望曦給他的邀請函摸索透了一點都不難，自然也很輕易地知道，那個所謂的邀請函，雖然一定程度上保證了他的意識長存，但那可能意味著無窮無盡、長長久久的工作。
    他的恐懼和擔憂來源於未知，他根本無法得知，如果他未來真的應邀來到望曦的冥域，他能得到的，究竟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長生，還是永無止境且有可能違背他個人準則的驅使？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答案。
    但他還是為了給胖子增加籌碼，將自己也壓上去了。
    望曦收起信紙，閃身進入了冥域。
    難得她睡醒心情好，幫個忙不算什麽。
    望曦進入冥域，直接進入中間城市裏麵，有一截渡河直接穿過城市，她伸手浸入河水中，再抽手離開時，已經拉起了一縷白色的絲線。
    她捏住絲線一會，絲線已經亮起白光，緊接著將一團光團送到她的手中。
    看來王胖子運氣不錯，雖然雲彩的靈魂體已經進入冥域，但因為不是惡魂，所以排在了培養皿的後邊，望曦直接用輪回規則剔除雲彩的靈魂能量，隻留下記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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