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曦上一次在“沃焦”找到的那截尾骨也還沒吸收，這次的頭骨被她放在了尾骨旁邊，她要先離開這個世界再吸收。
    看在地獄的定製要求是由嬴政提出，加上他自身那早已經超脫普通人類的超凡修行路子，望曦到底還是給了他一個權限。這權限能讓他自由出入地獄宮殿範圍，在地獄宮殿範圍內，他消耗一點自身能量，也能在輪回規則允許範圍下對自身世界的靈魂體達到壓製和預審判作用。
    所謂預審判，就是他有權提出靈魂體審判結果，但這相當於建議權，輪回規則會在適當範圍內采納，不過這已經很厲害了。
    同時，他也能見證其他世界的靈魂體審判、受刑的全過程，但他隻有圍觀權利，沒有預審判權。
    關於這個權限，望曦也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是定製人才給他的，畢竟嬴政提出的定製地獄的要求，讓望曦弄出了一個地獄宮殿，而她在為之前連接的幾個輪回通道更新功能後，也很自然地向各個世界多收取了一筆額外的“審判服務費”。
    能對靈魂體進行審判的地獄設定，對於任何世界來說都好事，因為不是所有世界都能用法律約束自身，能讓有能力打破法律的人明白，自己死後還有一次審判，他們才會有所顧忌。這就和修仙之人，隻要還想飛升，那就不會多造殺戮，畢竟雷劫會教他們做人。
    地獄審判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能維護世界穩定，所以連接了輪回通道的那幾個世界，也都願意接受新功能，以及願意額外支出一部分能量作為“服務費”。
    嬴政提出的想法間接讓望曦增加了收入，她不介意單獨給他一點售後服務，而且，她之所以給他一點權限，也是因為，這方被靈氣摧殘過的世界此刻顯得有些荒涼，在國家政權之上，人們也需要一個能讓他們足夠信任的，願意追隨的信仰目標——以前是關天士，但以後，嬴政將會接回這張大旗。
    望曦隻是一個過客，她那過高的戰力在詭戰時期確實可以充當所有人的依靠，但和平時代並不需要她這樣不受掌控的異界之人。但嬴政是本土帝王，雖然他也擁有在地行星上的49年的記憶，但在後來的世界裏麵，他真真切切地奮鬥了兩千年，對這方世界有深沉的愛意，同時，他那世界意識代行者的身份，也注定了他不會插手國家運行中的各種細節，而他那除了望曦之外對靈氣最為熟悉的知識儲備，也讓他的地位不可撼動。
    當然，種種理由，或許隻是人們將他推上高位的借口，但望曦是能從日常她接觸到的人中感知到，即使以上理由都不存在，隻要此時此刻他還活著，基本不會有其他人成為引領者的可能性。
    為什麽？其實理由很簡單。
    ——因為他是始皇啊。
    曆史曾經銘記了很多人，但嬴政始終是特殊的。
    望曦隱約覺得人們對嬴政的崇敬和對她的信仰是不一樣的，人們信仰她，是因為相信她能拯救世界。但人們崇敬嬴政，是因為隻要他站在那裏，即使什麽都不做，人們就能感覺到希望。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能影響人民認同感的存在。
    這就像是兩軍對戰，將軍領兵衝在前方，身後的士兵也會受到激勵而更加奮勇。而千古帝王即使身處皇城中央，隻要一聲令下，邊境前線也自有軍隊為其衝鋒。
    這種強烈而深沉的崇敬情緒，是望曦的知識盲區，她並非不知道人類會產生這樣強烈的情緒，但她確實沒有親身觀察過。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見證了人民信仰的新建和鞏固全過程，當然，屬於“關天士”那一部分的信仰之力並不會消散，因為震旦一向善於銘記曆史。她隻是，對於像嬴政這樣無論經過多少年，隻要他回歸，就還能再次成為凝聚人們精神的領頭人物有些......羨慕。
    他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也是最合適的領頭人。
    不過羨慕歸羨慕，她其實非常清楚為什麽嬴政能得到這樣的殊榮。
    人們總說，愛與不愛，其實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她對這個世界沒有愛，這是肯定的，她隻是一個遊客，她會因為世界內的某些人某些事有觸動，但這並不足以讓她愛上哪個世界，如果沒有足夠打動她的利益，她也不會管這個世界的死活。
    如果沒有那個位麵雛形，她大概率不會嚐試和世界意識達成合作，甚至會因為覺得這個世界會被爆發的靈氣侵染，收益不長，從而不會連接輪回通道。
    世界的崛起和消亡，都是和日升月落一樣最為常見普遍的事情，她不關心，因為她的“家”不在那裏。
    但在某一次她與嬴政閑聊的時候，嬴政無意間說過一件事。
    他說，在他剛來到晚清的那位小皇帝身邊時，即使他和小皇帝與時間賽跑，即使朝上還有一部分願意為了那個腐朽的朝廷努力的臣子，即使整個國家是真真切切在各方壓力下掙紮自救，但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究竟還能不能衝破迷霧抵達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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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黑暗的時間裏，嬴政給過小皇帝一份輿圖，那是他從皇宮庫房翻出來的輿圖，他將那份前朝輿圖交給小皇帝，又在輿圖上滴下血液，叮囑小皇帝，如果事態真的發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皇室可以死，甚至可能大部分人們也會陪著他們一起死，但擁有知識和技術的少部分人不能死，在麵對絕境之下還能帶領民族重整希望、向死而生的棟梁不能死，保有衝勁的年輕人和少年人不能死。如果真有山河破滅的那一天，到那時，殘餘的人帶著擁有他血液的輿圖，可以直接進入始皇陵。
    皇陵內充斥著大量的清靈氣，天然親近人類，不會引起人類異變，清靈氣是世界意識給嬴政這個代行者的一項特殊優待，讓他“死”後的寢宮不會被人打擾。所以，清靈氣結合機關，將會發出遠超機關本身的能力，甚至在危急時候，清靈氣自身也能攻擊，這是那座皇陵最強大的防禦手段，如果沒有他的血脈首肯，皇陵沒有被外力攻破的可能。
    嬴政將獨屬自己的陵墓交給了小皇帝，也交給了民族的未來。
    這種事他似乎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知道望曦喜歡聽各種故事，所以閑聊時提了一下，但現在想來，他之所以覺得這事隻是小事，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他是真的在愛著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也在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保全民族的希望。
    望曦理解不了這種選擇，至少她暫時理解不了。
    【如果我走過的地方多一點，我會變得像一個人嗎？】
    【到時候我能對人類的行為感同身受嗎？】
    在自己最後私下見了一次嬴政，又告知他新地獄宮殿中屬於他的一絲權限後，望曦悄然離開了靈域，她最後回到燕都，現身在某處胡同小巷中，她繞過兩處拐彎，最後停在了胡同後頭的一處古色古香的雙開大門前。
    那大門上塗著略顯深色的漆油，門上兩個銅環鋥亮，望曦走上兩級石階，伸手握住其中一個，輕輕叩響大門。
    即使現在整座燕都的每一片區都有武警駐崗，定時還有巡邏檢測靈氣的玄部小隊，但之前的直播迅速安撫了人們，加上天天見到的大量武警和軍隊的身影，也讓燕都得人們感到安心，因此並沒有造成什麽恐慌。此時燕都街邊，更多之前對靈氣複蘇一無所知的人們，都聽從震旦政府的指揮，分批去到最靠近自己的檢測點，進行自身異能力潛能檢測，街道上不時有人三兩聚集，有的惋惜自己沒有異能潛質，有的因為測出潛能而即將離家封閉培訓而不舍，而穿著不同軍種製服的軍人更是時時在城中穿行。
    隻要望曦想，那就沒人能發現她。
    而她在大門外等待了好一會兒，門中才傳來一點點腳步聲音，隨後，大門被人打開一側。
    一個眼熟的麵孔出現在門後。
    對方看見望曦，很顯然地愣了一下，她好像是認出了她是誰，但同時臉上又有顯而易見的迷茫和震驚。
    望曦隻是衝著她笑了笑。
    “雯姐，我可以過來蹭個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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