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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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慈姑是在當天夜裏子時醒的,這時候的宋小麥一家除了留在這裏看守的宋小麥與王氏,其餘人已在藥堂不遠的客棧裏落了腳。
    而董家父子倆,在宋小麥給二人說完銀錢的事後便沒了蹤影,從晌午一直到晚上,董家再無一人來過。
    宋小麥一家也因此,對董家徹底失望。
    在聽了二哥帶來小福的話後,宋小麥與其娘隻覺真是歹竹出好筍,便宜他們老董家了。
    宋慈姑醒後用了藥,精神才好了一些,隻不過腹間疼痛依舊劇烈,黃大夫又過來為其把脈施了幾針才好過一些。
    雖說人已經脫離了凶險,但小產如誕子,對女子傷害同樣巨大,需得精心照料好生調養。
    故而當晚宋小麥與自己娘留在藥堂輪流照看,宋月娥則留在客棧照料弟弟幾個。
    如此過了兩日,等到第三日,宋慈姑精神雖然依舊虛弱,但最難的一段總算過去了,接下來,便是回家慢慢調養。
    為了能過一個安生年,在回村前,有些該處理的事必須處理妥當才行。
    宋慈姑在藥堂躺了三天,董家就集體失蹤了三天。
    幾日裏,宋慈姑都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讓作為嫂嫂的王氏很是憂心,就在她準備試圖開解對方時,便聽對方說了句:“嫂嫂,我要和離。”
    “我要跟董滿倉和離!”
    王氏怔怔望著對方,其眼中是比當初那句“唯董郎不嫁!”更深的決絕。
    宋小麥忽然想到那麽一句話來,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在宋慈姑做下這個決定的第二天,宋冬生兄弟倆便帶來了宋家村村長和幾位族老。
    一起的,還有各族老家的青壯。
    烏泱泱一群人在宋興旺的帶領下直接尋上了裏正。
    從前宋家村不過是周邊村落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村子,但因前段日子山薯的事情得了縣令親自褒獎,如今也算小有名氣。
    因而宋家村在這位六十多歲的裏正公心裏,是僅次於出了進士的桂花莊和擁有三位秀才的李家村的,所以麵對宋興旺一行人後,得知對方是給族內出嫁女討公道時,當即就將董家那邊說的上話的族老跟董家一家子喚了過來。
    對於董家虐媳一事,裏正倒也沒有偏幫誰,隻讓兩族坐在一起自行商議。
    宋興旺跟五叔公坐在僅次於裏正的側位,董家族老則於對麵落座。
    董家父子倆在這種場合是沒有落座資格的,倆人隻能站在一側,麵對宋興旺一行人的怒視,做最後掙紮。
    “董貨郎,我族宋氏女慈姑與爾結縭五載,夙興夜寐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恪守三從四德,未嚐犯下七出之戒。”
    “然爾家卻不念結發之情,動輒棍棒相加,致使新傷疊舊創,更令其痛失骨肉,臥病不起,皆因爾家暴虐所致!”
    “今日當著裏正之麵,於我宋氏族人之前,著爾立下此書契,自此和離,生死兩別,可認?”
    宋興旺將一封寫好的和離書拍在案上,冷冷望著不遠處的父子倆。
    麵對宋家村村長的責問,董氏父子勾著頭不敢與之相視,倆人如何也沒想到,事情竟然真走到了這一步。
    更沒想到的是,宋家人竟有這麽大能耐,能將一村族老齊齊喚來主持公道!
    他們想辯解,卻又無從辯。
    董家這邊主話人也是位上了年紀的董家叔公,看到跟前父子倆被宋家村村長幾句話嚇得大氣不敢出,當即閉眼搖了搖頭。
    作孽!
    董家父子所作所為,在這幾天都傳遍了整條巷子。
    別的且不談,退一萬步講,自家妻子兒媳)在醫館躺了這麽些天,一家人竟幹的出麵都不露的事情,這不明擺了招人閑話麽!
    往日看著挺精明的一家人,咋就能幹下這糊塗事。
    雖然很想給二人辯解一番,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話。
    在這種正式場合下,女子一般不會出現在此,因而今日隻有宋冬生兄弟倆作為主家來到這裏。
    見到現下情景,兄弟倆知董家父子明擺著也是放棄了掙紮。
    “兩姓結姻,本是共成好事。”
    “而今卻因經營不善,鬧得兩族不歡。”
    “滿倉,你自個什麽想法,盡快拿個主意,也好給宋村長及各位宋氏族親一個交代。”
    見董家父子遲遲不說話,董氏族老微眯著眼淡淡開口。
    董滿倉立在一旁,一雙拳緊緊攥在袖口,眼睛通紅。
    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事情怎就到了這一步呢...?
    從小,他便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偏偏家裏又開著需要張嘴吆喝的買賣。
    父親為了鍛煉他,便擔起裝滿針頭線腦的竹筐,將他往身邊一帶。
    “針線布頭——收山貨嘞——”
    每一日,父親撩開嗓子吆喝出口的第一句話,都會撞碎在十裏八鄉的頭一片晨霧之中。
    緊跟著,他就必須張開卡住的喉嚨,隨著父親的語調再喊一遍。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十裏八鄉的路,就這麽在父子倆的腳下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某一天,父親將肩上那根磨的棱角溜圓的扁擔獨個壓在了他的肩上。
    至此,嘹亮的嗓子似又被什麽堵了回來,他漲紅著臉,走在明明熟悉卻似一夜長出青苔的路上,步步維艱。
    每到一個村落,他無法再如從前一般走街串巷高聲呼喊,隻能蜷縮在每個村子的一處,等著客人不喊自來。
    原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挑著貨擔到了宋家村。
    依稀記得,那是個風和日暖的春季,他如往常一般挑著貨擔在宋家村村口那棵老槐樹下落定。
    興許春忙的原因,那日生意格外慘淡,等了大半天,才賣出一副針線。
    而買針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孩子他娘,宋慈姑。
    那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你這貨郎,既是賣貨,咋不吆喝?”
    “不吆喝,知道的以為你在賣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誰家親戚走親來了呢!”
    “噗...”
    少女說著說著,自個先笑了起來。
    那天直到回了鎮裏,腦海裏都隻剩少女銀鈴般的聲音和晃眼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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