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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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修遠抿抿唇角,眼神裏有些掙紮:“就想起了一些事...心裏憋的慌,覺得...應該告訴你。”
    宋小麥心頭一凜,麵上卻不露分毫,隻繼續柔聲道:“嗯...你說,四姐聽著。”
    宋修遠深吸口氣,道出一樁鮮為人知的過往。
    “阿奶走的前一晚...我看到了宋杏花,她...很不對勁。”
    “那天晚上,我因為...因為又沒做好事,被罰不許吃飯,餓的睡不著,就偷偷溜到院子後麵,想找點吃的,結果...就看到宋杏花一人,偷偷摸摸、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院子,往河邊去了。”
    “我...當時鬼使神差地,就跟了過去...”說到這,少年聲音帶上了些許顫抖,滿心驚懼,卻在看到燭火中四姐和煦的眼眸時,又莫名沉靜了下來...
    想了想,他繼續道:“然後,我就一路跟著她到了河邊,看見她躲在河邊的老柳樹後頭,抱著膝蓋痛哭起來,她...哭的很凶,渾身發抖,好像...怕極了什麽東西一般,嘴裏還念念叨叨著什麽\"不是故意的\"、“沒辦法”之類。”
    “總之,就是很害怕的模樣。”
    “後來,她好像哭累了,卻沒急著回家,又在河邊坐了許久,方擦幹臉,裝作沒事人一樣回去了。”
    宋修遠抬起頭,看向宋小麥,後知後覺的道:“那時候我才四歲,不懂事,隻覺得她很奇怪...後來阿奶沒了,家裏亂糟糟的,我就把...把這事忘了...直到今晚,聽你們說起,才想起這事。”
    他頓了頓,語氣越發不確定起來:“四姐,你說...宋杏花那樣,會不會跟...跟阿奶的事有關?”
    “修遠...”
    宋小麥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些許聲量:“你當時那麽小...確定這事沒記差?”
    見四姐驟然嚴肅,宋修遠想了想後,用力將頭一點,肯定道:“四姐放心,三歲後的事,我大都還記得,這事那般異常,便更不會弄錯了。”
    似為了表達自己的確定,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還記得那晚月亮很亮,很圓!而且...她跑出去的時候,差點跌在大門口,我還聽到她低低驚叫了一聲,絕不會記錯!”
    少年稚嫩的臉龐,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還是自認識對方以來,宋小麥從其口中,頭回聽見一次性說了這麽多話。
    隻不過,她此刻已顧不著感歎此事,心底早已被對方所言,掀起驚濤駭浪。
    孟氏忌日,正是十五前後...月亮圓,便代表著跟前孩子確實沒記錯。
    她萬萬沒想到,今夜會接連聽到關於孟氏去世的事情。
    且如今五弟口中信息,還牽連到了那個早已香消玉殞,被爹娘賣與老翁做妾的宋杏花身上。
    宋小麥的腦子飛快轉動起來,泛紅的指甲...異常的宋杏花...這兩件事,會有關聯嗎?
    阿奶的死,難不成真有別的隱情?
    片刻後,她不得不壓下腦中亂作一團的思緒,回望眼前因為說出秘密顯得越發不安的孩子,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對方冰涼手背,緩聲道:“修遠,這件事非常重要,謝謝你告訴我,四姐知道了。”
    略作沉吟,複又言:“但是,這件事從現在開始,不要在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娘、小姑,還有其他哥哥姐姐,一個字都不能說,知道嗎?”
    宋修遠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全部利害,但不妨礙全權信任跟前之人,立刻重重點頭:“嗯!我誰也不說!”
    “好孩子。”
    “...”
    宋小麥欣慰地笑了笑,心裏卻沉甸甸的:“回去睡吧,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也無需害怕,一切,有四姐在呢。”
    送走了宋修遠,宋小麥沒急著回屋歇息,反對著跳動火苗,獨坐良久。
    宋杏花已經死了,無論當年到底因何半夜出去,都早已無從得知。
    倒是,阿姐說的指節泛紅一事,卻有必要好好查查。
    隻不過...萬一此事也非那非黑即白的斷定,她又該如何做呢。
    總不能開棺驗屍吧...
    死者為大,放在前世都不可能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猜測去犯如此大忌之事,更不消說如今這個時代了。
    而且最重要的,也許兩件事並沒有什麽關聯,反弄巧成拙。
    思來想去,宋小麥覺得眼下最重要的,得沉住氣。
    如果阿奶身亡真有他故,她們必須得沉住氣,暗中留意,慢慢搜集線索才是。
    她吹滅燭火,重新躺回床上,卻於黑暗中睜著雙眼,毫無睡意。
    原身留下的記憶中,有許多那位阿奶的音容笑貌,但無論她如何搜尋,都搜不到關於阿奶走前幾日有何異常。
    好似那一段日子,被什麽東西忽然掐斷了似得...想到這,宋小麥猛地一怔。
    掐斷...是了。
    為何...自己腦海裏,好似消失了一截記憶?
    最後停留片段,還在阿奶於堂屋聽到外麵人帶來宋大山的噩耗,猛然暈倒的一幕。
    再然後,下一個片段,便是自個已經跪在墳頭,對著一個土包懵懵然磕頭。
    中間老人病倒臥病,甚至如何分家的一幕幕,怎一點都想不起了呢...
    黑夜中,宋小麥瞳孔驟然一縮,心中再度掀起滔天巨浪。
    翌日
    宋小麥頂著一雙烏青眼袋,為了不讓家人擔憂,早早出了門。
    她沒急著去鎮裏一問究竟,而是繞道來到了宋大海家屋後不遠的廢棄牛棚。
    往日的廢棄牛棚,如今明顯重新搭建過,雖看著依舊簡陋,卻也收拾的還算整潔。
    牛棚角落裏,鋪著幹草的床鋪疊的整整齊齊,幾件破舊但幹淨的衣物掛在牆釘上,一口陶翁裏正煮著半鍋幾乎照的見人影的粟米粥,連點油花都無。
    宋小麥的目光在那鍋裏停留了片刻,眉頭不自覺皺起。
    她看向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局促的宋長樂。
    比宋小麥大了七歲的少年,此刻微微低著頭,眼神閃躲,骨子裏都透著對於跟前這個堂妹的敬畏和害怕。
    宋長樂神思發散,仔細回想近日所作所為,好似也沒得罪對方的地方,怎的對方一大早...就沉著個臉尋上門來。
    不知對方所想的宋小麥,開口問:“這幾月你應賺了不少銀錢,怎麽日子過的...這般清儉?”
    本都準備好接受對方批判的宋長樂,一聽對方頭一句問起這個,一愣之下,怔怔回道:“沒...沒拿多少現銀...”
    “我都...都跟月娥說了,折算成工分,記在...記在作坊的股份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