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這是？”
    結果話還沒完，鋪子後麵便傳來一爽朗笑聲“哎喲喂！好熱鬧的場麵！可算是趕上了！”
    聽到這聲音，宋小麥臉上瞬間綻出驚喜的笑容，忙迎了上去“嬸嬸，您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鎮上布莊老板娘沈氏！
    沈氏今日特意穿了身簇新的絳紫色衣裙，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臉上帶著真切的笑容，手裏還提著一個蓋著藍花布的籃子。
    “你這丫頭，開了這麽大的鋪子，也不提前知會嬸子一聲！”沈氏假意嗔怪“要不是那滿大街都在發那好看的書箋，我又讓人打聽了幾聲，才知曉是你開的鋪子，不然還蒙在鼓裏呢！”
    沈氏眼裏皆是藏不住的喜氣，望著跟前穿戴一新、當初那個到她店裏買最便宜的粗布都要小心翼翼計算的丫頭，不過大半年的時間，竟然撐起了這樣大一份家業，心中感慨萬分。
    雖打第一眼起，便覺對方不似尋常孩子，可隨著後麵依稀知道的關於對方的點點滴滴，還是無不震驚。
    後來，宋家村作坊定製工裝，對方還照顧了她好大一筆生意，更是令她意想不到。
    因而此刻，麵對宋小麥時，她是愈發的真心替對方高興，祝福。
    “嬸嬸快裏麵請！”
    宋小麥上前親熱挽起對方胳膊，心裏也是暖融融的。
    對方在她家最是困難時從未輕視，有時還會多給些布頭，這份情義她也一直記得。
    沈氏將籃子遞給宋小麥“諾，嬸子也沒啥好東西，自家做的些點心，還有幾匹顏色鮮亮些的細棉布，給你和家中女眷做幾身新衣穿穿，開業嘛，圖個喜慶！”
    宋月娥手裏還抱著對方帶來的禮盒，見狀不禁柔聲道“讓嬸子頗費了，您人來我們就很高興了！”
    無論多少次，沈氏在看見宋小麥這位阿姐時，眼裏都是藏不住的驚豔和歡喜“月娥丫頭這張小臉，真是每次見了都讓人挪不開眼！”
    “瞧瞧，這通身的氣度，跟畫裏的仙子似的，將來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去！”她拉過宋月娥的手，笑容滿麵，直把宋月娥誇的粉麵飛紅，羞澀地低下頭去，小聲喃喃“嬸子快莫打趣我了”
    宋小麥亦感動的接過竹籃，沉甸甸的，知曉都是對方實在又貼心的心意。
    正說笑著，一道溫和帶笑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我遠遠瞧著就像沈娘子，果然沒看錯。”
    幾人回頭，隻見宋慈姑端著一壺剛沏好的茶走了過來。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藕荷色夏衣，頭發挽了時下最時興的發髻，妍麗不失端莊，發髻間插著一根宋小麥特意為家中女眷置辦的銀色素簪，比起當初在董家看守雜貨鋪子時的狼狽與疲倦，如今整個人眉目舒展，眼神明亮，仿佛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沈氏一看到她，目光便是一亮。
    “唉喲！這不是宋家妹子嘛？”她上前兩步，由衷讚道“這才多久沒見，我差點沒認出來！”
    “這氣色，這精神頭”沈氏一笑，眨眨眼對跟來的宋家姐妹倆道“莫不是你們這宋家村的水有來頭，怎養出來的人，各個都這麽水靈！”
    宋慈姑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攏了攏鬢角“沈娘子快莫打趣我了，不過是回了娘家，承蒙嫂子一家不棄又悉心照料。”她將茶水遞給對方“快嚐嚐這茶，是小麥幾個孩子春時去山野間采來的野菊製成，味道粗了些，不知合不合您的口。”
    沈氏接過茶碗，淺嚐一口，目光立馬一亮“嗯！好喝，野菊清苦，這裏添了些什麽，竟這般滋潤甘甜？”
    宋小麥笑道“加了些紅棗和甜蜜，去了苦氣，此茶雖粗製，但勝在清肝明目，還能去火助眠，嬸子您若愛喝，回時稍上一些！”
    “不錯！不錯！都是頂好的東西！”沈氏笑道“丫頭你都這麽說了，那嬸子待會可得厚著臉皮討要一些了！”
    幾個女眷站在一處，言笑晏晏，正說著話時，後院小門處又傳來動靜。
    正於後廚忙活的王氏剛一出門，便瞧見一身青布長衫、麵容清臒的陳青山步履從容的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卷用紅繩係好的卷軸。
    “陳先生！”王氏一臉驚訝，連忙上前，斂衽行禮。
    對待這位教導自家幾個孩子讀書明理的先生，她是打心底的尊敬“您怎麽親自過來了？真是，冬生幾個孩子也沒提前知會一聲！”
    陳青山停下腳步，拱手溫和還禮“宋夫人不必多禮，冬生他們並不知曉老夫今日會來，倒是老夫冒昧叨擾了。”
    “哪裏哪裏！”王氏驚得連連擺手“先生可莫要說這外道話！”
    陳青山微微起身，含笑頷首“小麥新業初開，乃一大喜事，老夫理當來賀。”
    他目光落在王氏身上，微微一怔。
    印象中，這位宋夫人因大病一場，眉宇間總是籠罩著一層散不去的愁苦與憔悴，身形也單薄的厲害。
    可今日一瞧，雖衣著依舊樸素，但收拾的幹淨利落，氣色也紅潤不少，那雙總是帶著憂懼的眼睛裏，也透出了幾分久違的光亮和平靜，整個人像是枯木逢春一般，雖未完全恢複，卻已然煥發出新的生機。
    陳青山心下頷首，雖不知對方因何鬱結至此，目前看來是想開不少，日子總算有了奔頭，好事。
    王氏略低下頭“先生太過客氣了，幾個孩子蒙您教誨，已是天大的福分。”她側身讓開一步“先生快堂中請，小麥幾個孩子就在前麵忙活呢，我帶您過去。”
    “有勞宋夫人。”陳青山微微頷首應下。
    一個是為生活努力掙紮後逐漸挺直腰板的母親，一個是為秉持風骨，教書育人的先生，倆人一前一後，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穿過忙碌的後院回廊。
    很快，二人便看到了正在前方說話的宋小麥。
    “小麥。”王氏輕聲喚道，語氣裏帶著一絲為人母的驕傲“快看誰來了。”
    正與沈氏談話的宋小麥聞聲回頭，看到陳青山，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笑容“先生！您怎麽來了！”
    她快步迎上前，鄭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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