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賢與袁大人移步書房，分賓主落座。這書房布置得簡約而不失典雅，四壁書架林立，層層疊疊擺滿了琳琅書卷，墨香嫋嫋，似有若無，彌漫在靜謐的空氣中，宛如曆史與智慧的低語。牆上幾幅字畫，筆鋒剛勁飄逸，皆為名家妙筆，為這方天地增添了幾分文人雅氣。
    袁大人恭敬有加，親自執起茶壺，為李賢斟上一盞香茗，謙卑說道：“殿下親臨寒舍，小女承蒙殿下垂憐，實乃我袁家無上之榮幸。”
    李賢微微頷首，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笑意，輕輕端起茶杯，於唇邊淺抿一口，緩緩說道：“袁大人不必多禮。清洛溫婉嫻淑，聰慧過人，與本殿情投意合，本殿定不負她深情。此番前來，確有要事與大人相商。”
    袁大人聽聞，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揣測李賢來意，忙不迭說道：“殿下但說無妨，但凡我袁家力所能及，必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李賢神色一正，放下茶杯，鄭重說道：“當下南方水患肆虐，災情嚴峻，本殿身負治水重任，亟待返程。清洛心係於我，執意相伴同行，本殿亦著實放心不下她獨留長安。隻是此去路途迢遞，水患之地局勢錯綜複雜，危機四伏，故而想聽聽大人的高見。”
    袁大人聽聞，沉思良久，方緩緩開口：“殿下心係黎民，此乃蒼生之幸。小女若能伴殿下左右，為殿下分憂解難，亦是她的福分。隻是路途險阻，水患之地亂象叢生，還望殿下務必護小女周全，老夫感激不盡。”
    李賢堅定點頭，目光灼灼：“大人放心，本殿定以性命相護清洛，絕不讓她受分毫傷害。”
    言罷，二人便就治水之策展開深入探討。袁大人憑借在刑部多年積累的經驗，剖析局勢，條分縷析，為李賢獻上諸多獨到見解與可行之策。李賢聽得專注，不時點頭稱是，心中對袁大人的學識與見識暗暗讚賞。
    商討完畢，李賢神色微凝，自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遞與袁大人。袁大人先是一怔，旋即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待打開一看，瞬間麵色如土，心跳陡然加速，那冊上赫然詳細記載著他與歐陽大人、丞相李義府私下貪汙受賄的賬目明細。袁大人驚恐萬分，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坐於地，旋即拚命向李賢磕頭，涕淚橫流道：“殿下，老臣願伏法認罪，隻求殿下念在清洛的份上，饒我一家老小性命。來世做牛做馬，老臣也定當報答殿下大恩。”
    李賢神色平靜，目光坦然地看著袁大人，緩緩說道：“起初，本殿著實不解，你為何執意將親生女兒嫁給宰相家的傻兒子。直至拿到這本賬本，一切方才明了。歐陽大人東窗事發後，你們多方營救無果。宰相大人為求自保，不惜棄車保帥，妄圖斬斷牽連。你懼怕他將袁家供出，累及家人，故而想出將清洛嫁入宰相家的主意，指望以此讓他手下留情。卻不想，此舉害得袁夫人整日鬱鬱寡歡，最終抱憾離世。一計不成，你又生一計，竟妄圖將清洛構陷為陷害侄子的罪犯，以此控製她，逼她就範，最終仍要將她送入宰相家，淪為你謀取利益的犧牲品。”
    袁大人萬沒想到，李賢竟對這一切了如指掌，心中隱秘被無情揭穿，頓時老淚縱橫，哭道：“殿下有所不知，老臣這一路，皆仰仗宰相大人扶持，兩家利益盤根錯節，早已糾纏不清。老臣為他奔走，拉攏官員，貪汙受賄，不過是期望他能保我袁家前程順遂。清洛自幼便被安排接近歐陽劍，意在拉攏歐陽家為其所用，起初一切皆如我們所料。”他稍作停頓，泣不成聲：“然而，二人尚未成婚，歐陽大人便突遭查辦。李義府生怕歐陽大人供出他與老臣，遂想將老臣推出去頂罪。老臣苦苦哀求，他便提出，若將清洛嫁與他二兒子慶偉，便饒我一命，日後諸事他皆可解決。卻不想，終究還是被殿下察覺。”
    李賢看著眼前這個年過半百，此刻哭得如孩童般無助的袁大人，心中不禁唏噓。他原以為自己的處境已足夠艱難，卻不想袁家表麵的鼎盛背後，竟藏著如此多不為人知的辛酸與血淚。而清洛，無疑是這一切的無辜受害者。
    李賢神色一凜，問道：“歐陽大人全家被殺之事，你可曾參與？”
    袁大人急忙抬起頭，眼中滿是惶恐與急切，信誓旦旦道：“殿下明鑒，老臣雖懼怕歐陽大人供出罪行，卻絕不敢昧著良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李賢微微點頭，又問：“此事朝廷知曉後，可曾要求你去調查？”
    袁大人趕忙解釋：“此事非同小可，老臣原以為二聖定會責令老臣徹查。然您也清楚，犯錯官員在流放途中或流放之地被殺之事屢見不鮮，二聖對此亦未過多追究，此事便就此擱置。”
    李賢微微皺眉，緩緩說道：“早年，我與歐陽大人有些交情。聽聞他出獄後被流放陝州，本殿曾派人前往送些盤纏，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找到他時，已然奄奄一息。他告知，歐陽府的水井下藏有一包裹，隨後派人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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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袁大人聞言，恍然大悟。他萬沒想到，此事竟被李賢發現端倪。深知李賢一向賞罰分明，自覺在劫難逃，悲戚道：“老臣罪有應得，願獨自承擔一切罪責。隻求殿下放過我的家人，洛兒就托付給您了。她心地善良，為這個家付出諸多。她定會全力輔佐殿下，助您坐穩太子之位，還望殿下莫因老臣是罪臣，而遷怒於她。”言罷，又不停磕頭。
    李賢看著袁大人，麵露無奈之色，緩緩說道：“賬本既已交予你，此事本殿便佯裝不知。本殿隻想與清洛長相廝守，你可告知李義府，讓他無需擔憂，你們已無後顧之憂。隻要日後你們全力支持本殿，本殿自會保你們袁家基業穩固。”
    袁大人聽聞，頓時呆若木雞，怎麽也想不到李賢竟不追究此事，還願將秘密深埋。他喜極而泣，哽咽道：“老臣願誓死追隨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李賢微笑著扶起袁大人，說道：“袁大人言重了。往後，我們便是一家人，相互扶持乃理所當然。”
    稍作停頓，李賢又道：“本殿還有一事，需大人與宰相相助。”
    袁大人趕忙道：“殿下請講。”
    李賢神色淡定，緩緩說道：“本殿欲立清洛為太子妃。然您也知曉，本殿早已冊立老師韋大人之女韋卿茹為太子妃，隻怕二聖與朝中大臣反對。故而，需大人與宰相聯合朝中諸位大人，幫忙說服二聖。”
    袁大人一聽，大喜過望，做夢也沒想到太子妃之位竟有望歸自己女兒。他滿臉喜色，忙不迭道：“殿下放心，此事包在老臣身上，定不負殿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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