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警鍾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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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聲的魔力如天降甘霖,細細灑落。當觸及四周那栩栩如生的妖獸冰雕時,晶瑩剔透的光芒便在冰封的軀體上悄然流轉。
    兩位老者依舊盤膝靜坐,氣息沉凝。李乾等一眾年輕人雖偶感修煉枯燥,也會停下交談,與王虎、欣星漣緩步閑行片刻,但終究將絕大部分心神沉浸於力量的汲取之中。
    這片區域陷入了極致的靜謐,時間的流逝仿佛失去了痕跡。然而,在無聲無息間,光陰卻悄然滑走,不曾停歇。
    連同李乾在內的九名來到此地的年輕人,無一不在盡情汲取著匯魔之眼慷慨的恩澤。
    寒冷的微風偶爾拂過,卷起細碎的冰晶,卻無法在這片專注的寧靜中激起任何波瀾。
    冰天雪地之下,匯魔之眼早已抹平了四季的輪廓。在晶丘意誌的主宰下,它已化身為一座由永恒堅冰精心雕琢而成的瑰麗國度。
    時間,就在這片凍結的寂靜裏無聲潛行。緩緩地,一個月的歲月如離弦之箭,悄然而逝。
    這一日,王虎與子清兒照例並肩盤坐。
    王虎率先從入定中睜開眼,目光落在身旁子清兒嬌小卻蘊含靈動力量的身姿上,心湖悄然泛起溫潤的漣漪。
    他悄悄握緊雙拳,感受著體內五品武師境的壁壘。雖與子清兒的一品武宗僅有一階之隔,這點差距卻如同一道無聲的鞭策,容不得他有絲毫懈怠。
    身為輝遠城少主,在同輩中他本已算翹楚。然而,自從因李乾結識了眼前這位令他心動的女孩,那份少年意氣的驕傲外,更多了不願落於人後、尤其不願讓她失望的執著。
    或許是心意相通,子清兒似乎也感受到王虎目光中那份沉甸甸的專注。她纖長的睫毛微顫,緩緩睜眼,正與王虎凝視的目光交匯。
    子清兒心中亦掠過一絲悸動。雖然與王虎的初識,因李乾和王虎那日過分熱烈的介紹而略顯窘迫,但這些時日的相伴,王虎那份純粹的關切與執著,已悄然在她心湖投下痕跡。
    “王虎?”子清兒輕聲喚道,帶著些許探詢。
    王虎聽她詢問,心頭一緊,目光下意識閃躲。但轉瞬,那份麵對心儀之人的真誠壓過了羞澀。他抬起頭,眼底蘊著溫暖而清晰的期待:
    “清兒,等我們從這匯魔之眼出去……你有什麽打算?”
    子清兒聞言,澄澈的眸中隻掠過極短的思索,隨即化為無比清晰的堅定,字字清晰:
    “我要變強!變得更強!”
    答案落定,如金石擲地。這不僅點燃了王虎原本就有的決心,更在他心頭添了一把烈焰。
    不單是為了不落下李乾與玥凝宣的腳步,更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眼前這個立誌高遠的女孩身邊!
    子清兒目光陡然轉向不遠處靜坐如淵的嚴烈,眼中深切的敬仰如潮水般湧現。她聲音雖輕,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要……加入靈霄星殿!”
    “加入……靈霄星殿?!”王虎心神劇震!
    靈霄星殿廣納賢才,門檻並非遙不可及。然而,這般年紀便要投身至那片與大陸異魔廝殺的烽火連天之地,置身於凶險莫測的戰爭漩渦中心……
    子清兒選擇的這條荊棘之路,那份近乎決絕的勇氣,讓王虎心底忍不住湧起一絲混雜著敬意的擔憂。
    他下意識望向不遠處的李乾,那個總能在前方領路的身影。這一望,心中驟然明朗,再無半分猶豫!
    王虎猛地轉回身,目光灼灼鎖定子清兒,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毫無轉圜餘地的果決:
    “好!那到時候,清兒,我跟你一起去!”
    這堅定無比的回答出乎意料。子清兒微微睜大了眼,短暫的錯愕過後,是暖意融融的安心,以及一絲被鄭重承諾的甜蜜悄然化開。
    她綻開一朵溫柔而明媚的笑靨,聲音清澈:“謝謝你,王虎。”
    兩人相視而笑,沉浸在這份默契的暖意裏。一聲刻意清亮的咳嗽卻猛地將他們拽回了冰封的現實。
    “咳咳!” 晴婷一本正經地虛握著手放在唇邊,斜眼睨著王虎,眼神裏的嫌棄幾乎凝成實質,分明在無聲控訴:
    “喂,小王虎!我這麽大個人杵邊上修煉呢!你們倆卿卿我我就算了,能不能稍微收斂點?這狗糧撒的,我靈力都岔氣兒了!”
    子清兒聞聲,臉蛋瞬間紅透,飛快地垂下了眼簾。王虎被打斷好事,臉上頓時湧上被攪局的懊惱和不爽:
    “晴婷姐,您老要是專心致誌,能聽我們講這幾句悄悄話?”
    晴婷小嘴倔強一撅,扭過頭去,留給他一個氣鼓鼓的後腦勺,算是回應。
    不遠處的李乾已經睜開眼,瞧著王虎吃癟、晴婷較勁的模樣,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
    他倒沒對好友與子清兒的關係指手畫腳,隻是眼前這輕鬆又略帶戲謔的氛圍,如同暖流般悄然浸潤了他緊繃已久的心弦。
    這份難得的安逸感,甚至令他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再次投向一旁那位靜靜盤坐的身影。
    欣星漣宛如冰雕玉琢的仙子,與這漫天冰晶渾然一體。
    李乾沒有出聲驚擾,隻是默默欣賞了片刻這天地鍾靈的絕色,而後輕輕挪身,倚靠在一棵晶瑩剔透的冰樹旁,曲臂枕著頭,放鬆地躺了下來。
    此刻,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幅近乎完美的冰域閑暇圖景:
    拌嘴的王虎與佯裝生氣的素衣晴婷;低眉垂首、臉頰緋紅的子清兒;如磐石般守護著眾人的洛明江與嚴烈;清冷出塵、羽翼微攏的欣星漣;以及後方仍在默默汲取魔力的四名學院驕子。
    一切都浸潤在這片魔力充盈卻刺骨的冰天雪地裏,交織出奇異而安寧的靜謐畫卷。
    這種祥和,是前世地球無從體驗的幻夢,甚至將他骨子裏那份源自異界的“鹹魚”本性都悄然勾了出來。
    心念轉動間,他下意識地向體內的藍璃傾訴:
    “藍璃,說實話,我其實沒什麽宏大誌向……” 李乾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倦懶,“我真正渴望的,不過是一處讓我感到舒適、自在的歸處。”
    藍璃的虛影在他體內紋絲未動,那雙星辰般的眼睛卻銳利地閃爍了一下。對李乾這番話,他隻覺得可笑:
    “哦?舒適自在?” 藍璃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那你覺得…就憑眼下這一時的風平浪靜,便算得上你所謂的‘歸處’了?”
    李乾仿佛沒聽出那濃濃的諷刺,仍舊悠哉地笑著:
    “當然啊,藍璃。” 他語氣帶著滿足的喟歎,“如果能一直這樣平靜下去……那該多好。人生在世,知足常樂嘛。”
    “聒噪!”
    藍璃的怒喝宛如一道撕裂平靜的霹靂,瞬間將李乾散漫的心神狠狠劈散!
    隻見藍璃那虛影猛地散發出刺目的金芒,眼中再無半分戲謔,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憂慮與尖銳的刺痛:
    “李乾!若你這輩子都揣著這等貪圖安逸、不知進取的鼠目寸光。那你注定會死得悄無聲息,連自己栽在誰手裏都懵然不知!”
    這突如其來的嚴厲嗬斥,如冰水般澆在李乾心頭,一股惱意瞬間躥起:
    “我的人生,憑什麽由你指手畫腳?!” 他忍不住頂了回去,聲音帶上明顯的不快。
    見李乾依舊執迷不悟,藍璃眼中的憂慮更甚。他強壓下怒氣,聲音低沉卻如同重錘,字字敲在李乾的靈魂上:
    “知足常樂?那不過是弱者自欺欺人的麻痹藥!是天大的愚妄!”
    他眼中的金光流轉,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星河與歲月的沉重:
    “李乾,醒醒吧!無論你身在何方,沉溺安逸就是自掘墳墓!這浩瀚天地間,億萬生靈,哪一個不是在為生機掙紮、為力量搏命?沒有一個會為你停下腳步!”
    “你的舒適,你的‘知足’,不過是風暴前脆弱的假象。這世界,永遠不會圍繞你的‘安逸’旋轉!”
    最後的話語,如同冰冷的箴言,鑿入李乾心底:
    “真正的強者之路,唯有…居安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