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亡翼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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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欣星漣平靜無波的麵容映襯下,那足以凍結靈魂的森然寒氣,竟宛如春日熏風般溫順地被她納入了體內。
那雙比例完美的修長玉腿,步伐輕靈而穩定,隻在碎玉般的冰晶上留下淡淡的漣漪,向著嚴寒深處悄然行去。
“欣星漣!你要去哪?!” 李乾試圖強行壓下體內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想要起身追去,身體卻如同灌滿了岩漿般沉重。
“那是她的緣法!你去了也無用!” 藍璃冷硬的聲音如同鞭子抽在他的意識深處,“顧好你自己!當務之急,是立刻駕馭聖級魔力!”
李乾身形一滯,呼吸粗重地望向那道逐漸隱沒於冰晶風暴中的翠影。
果然如藍璃所言,欣星漣並未走遠,在距離那散發著恐怖寒意的冰核核心約一裏處,她便停下了腳步。
透過狂暴肆虐的冰棱與飛雪,李乾模糊地看到,欣星漣緩緩抬起了雙臂,在胸前優雅交疊。
她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毀滅的風暴中心,恍若一株生於絕域的神蓮,坦然接受著從巨大冰核中散逸的、足以碾碎精鋼的極致冰寒魔壓,以及空間中依舊濃鬱的精純魔力洗禮。
她那長而卷翹的翠綠睫毛下,似乎有奇異的能量在流動,蕩開微不可查的漣漪;臥蠶處,一道道若隱若現的翠色紋路悄然浮現。更有一抹輕盈而神秘的印記,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緩緩勾勒成形。
貼覆在她玲瓏嬌軀之上的翠綠羽片,也仿佛正在經曆一場無聲的蛻變,絲絲縷縷的晶芒流轉,氣息玄奧莫測。
視線移回。
“她似乎想要更近距離的接觸這極寒之力?”
李乾茫然收回視線,遠處那在寒風暴雪中靜靜燃燒著奪目金輝的身影,讓他心頭塞滿了謎團與不解。
然而體內肆虐的痛楚如同燒紅的烙鐵,時刻灼燒著他的神經。
“呼……” 他猛地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將紛亂的念頭盡數驅逐。
匯魔之眼之行波譎雲詭,變故迭生,但此刻,絕不能停!
“聖級!” 李乾的牙縫裏迸出這兩個字,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和一絲狠厲。
魔力已蛻變,盡化黃金,此刻唯有破釜沉舟!別無他選!
無論這具年僅十二歲的稚嫩軀體能否承受這逆天之力帶來的反噬,他都得將這力量——徹底煉化!
“給我融!” 識海中仿佛火山噴發,精神意誌化作萬鈞重錘,狠狠轟向那暴走的金色洪流!
體內,金色的聖級魔力被強行壓縮、束縛,如同滾燙的岩漿被暴力壓進狹窄的熔岩通道,要強行刻入骨髓、烙印進魔核、貫通於識海!
每一寸血肉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身體劇烈顫抖,皮膚表麵鼓起可怕的金色脈絡,仿佛隨時可能爆裂開來!
就在李乾拚死衝擊的瞬間,藍璃的虛影無聲無息地在他身旁顯化。
他瞥了一眼李乾那被狂暴金芒包裹、如同在火焰中炙烤般痛苦掙紮的軀體,旋即,那雙鎏金色的瞳孔驟然轉向欣星漣的方向,繼而死死鎖定了更上方,那正在發生詭異扭曲的匯魔之眼!
“真是……很糟心啊。” 藍璃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之下的寒風,每一個字節都壓縮著焚天之怒。
那張總是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凝聚著一種罕見的、近乎扭曲的陰鷙。
“是誰……?” 冰冷的自語從他唇齒間擠出。
晶丘散發出的、那驟然變得狂暴惡毒的魔壓寒氣,匯魔之眼此刻反常的詭變……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冰冷殘酷的事實!
有‘蟲豸’!有‘操線者’藏在暗處!在撥弄這一切,讓局勢滑向深淵!
藍璃的靈魂體猛地攥緊了虛無的拳頭,指節處因靈魂能量的劇烈震蕩而發出刺耳的“嗤嗤”聲。
他睥睨天下,何懼之有?
即便是世間巔峰的存在當麵,他也隻會付之一聲冷笑。
但此刻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卻如墜霧中,連幕後黑手的影子都摸不到半分的感覺——
前所未有的憋屈!
那雙仿佛熔煉了太陽的金眸睜大到了極致,冰冷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似乎想穿透晶丘隔絕天地的魔壓,洞悉一切隱秘。
若非此刻隻是一道脆弱殘魂,若還是以前……這區區千裏之地,又怎能遮蔽他的感知!
“……哼!” 最終,所有的憤怒與不安,都化作了靈魂深處一聲不甘的冷哼。
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殺意,目光如冰錐,轉向了正處於生死邊緣的李乾。
…………
……
與此同時,巨大的狐型虛影之外。
四道身影穿過激蕩的冰風,出現在這片異變區域的邊緣。
他們穿著統一的世界公會製服,赫然正是耳嘩、耳穆、耳東之與拐杖老人。
為首的方臉男人耳嘩神情嚴峻,身側是滿臉陰沉的耳穆和眉宇緊鎖的耳東之,拐杖老人則落在最後,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前方。
四人站在百丈狐影投下的巨大陰影之中,宛如渺小的蚊蠅,直麵那虛影深處呼嘯而出、幾乎要將靈魂凍結的刺骨寒風。
“匯魔之眼這一年間寒氣的異變,太過突兀刻意,恐有大變已生。”拐杖老人率先打破沉默,渾濁卻銳利的視線穿透層層冰霧,直刺那虛影的核心區域。
另外三人無不點頭。根本無需動用靈覺去細細感應,這片死寂冰域過去一年裏憑空滋長出的暴虐寒意,早已徹底改寫了此地的“死”態,便是凡夫俗子也能清晰感知。
耳嘩緩緩側頭,看向拐杖老人,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日三色亂發的身影以雷霆之勢吞噬地藏甲獸的景象,聲音低沉地問道:“長老,那日……一舉抹殺地藏甲獸的狂徒,你可有頭緒?”
“洛天”二字雖未出口,但那揮動恐怖雷鞭、輕描淡寫碾碎天武大妖的可怖身影,已如同實質的陰影瞬間籠罩在四人心頭,令他們不自覺地倒吸一口冰寒。
良久,拐杖老人緩緩搖頭:“不知。然其境界通天,我等三人聯手……恐拚盡底蘊,亦隻能與其堪堪戰平……”
此言一出,一旁的耳穆瞳孔猛縮,駭然失聲:“集長老與父親之力,也隻能與洛……那狂徒戰平?!”他難以置信,聲音裏滿是驚悸。
短暫的死寂,默認了耳穆的疑問。
“咕咚。”耳穆咽唾沫的聲音在呼嘯寒風中異常清晰,想起自己先前竟敢當麵嗬斥那等存在,隻覺得當初的勇氣可笑又愚蠢。
其餘三人並未察覺耳穆與洛天曾有過節。
耳東之眼神中憂慮更甚,轉向那躁動不安的巨大狐影:“這絕巔妖獸的威壓緣何突然如此狂暴?長此守候於此絕非良策,不如……我們潛入虛影邊緣,謹慎查探?”
“潛入其中?!”耳嘩聞言心生濃重退意,厲聲道,“耳東之,你欲害死我等不成?引動那絕巔妖獸之怒,後果豈是玩笑!”
然此刻,拐杖老人向前踏出一步,深沉的眼中閃過決斷:“耳東之所言,不無道理。那妖獸如今陷入沉眠,我等隻需收斂全部聖級氣息,小心行事,憑它此時躁亂的感知,未必能覺察螻蟻在側。”
拐杖老人的話稍稍安撫了耳嘩的驚懼。他剛想再問,拐杖老人接下來的話卻精準地擊中了他的渴求:
“匯魔之眼散溢的魔力精純,雖對聖級再無裨益。但……若這暴戾的冰寒異力當真侵染了魔力本身,其性質劇變,若為我等所汲取,或能獲得意想不到的……天武造化!”
“當真?!”耳嘩聲音中難以壓抑激動。沒錯!如果這魔力被那絕巔境界的“異寒”浸染改造,對他們這些卡在天武門檻的人來說,便是無可置疑的奇遇!
拐杖老人不再多言,手中拐杖輕點冰麵,周身魔力如潮水般完全內斂,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那巨大狐影扭曲的光影邊界。
耳嘩見狀,眼中猶豫被貪欲取代,轉身對耳穆沉聲吩咐:“穆兒!你守在此地凝練魔力,切不可擅離半步!待為父與長老入內探尋此等機緣,匯魔之眼結束後,即刻帶你回返總部!”
“父親!”耳穆立刻單膝半跪,躬身抱拳,語氣無比懇切,“孩兒領命!恭祝父親與長老於晶丘深處尋得大造化!待回歸總部,孩兒定當全心全意輔佐父親,成就雄圖!”
耳嘩聽得這番赤誠之言,眼中慈愛與欣賞更盛,重重點頭,與耳東之交換了一個眼神。
耳東之眼神複雜,終究隻能壓下心頭的不安與鄙夷,小心翼翼收斂氣息,緊隨著前兩人遁入那光影變幻的巨狐虛影。
光影邊界,僅剩耳穆一人獨立於凜冽寒風中。
就在三人身影徹底消失在虛影之內的瞬間——
耳穆臉上那份近乎虔誠的“恭順”與“赤誠”,如同瞬間摔碎的冰雕般徹底剝落、扭曲!
他猛地挺直腰背,雙拳緊握,指爪深深摳入身下的堅冰!
眼中再也沒有半分畏懼或偽裝,隻剩下被壓抑到極致的、如同深淵岩漿般翻騰的怨毒與暴虐!
一道不正常的、如同細密血絲凝聚而成的猩紅,在他眼底深處猛然閃現!
那個早已將他心魂蛀蝕殆盡的身影,再一次猙獰地浮現。
“李——乾——!!!”一聲仿佛來自九幽煉獄的、被寒風撕扯得破碎不堪的嘶吼,從他胸腔最深處的裂痕中噴薄而出!“我一定要殺了你!毀了……你的一切!!”
狂怒的低語如同毒咒,狠狠砸在冰層之上。
…… …
啪嗒。
啪嗒。
一個清脆、穩定、卻帶著詭異死寂感的腳步聲,如同冰冷的針尖驟然刺破了呼嘯寒風的屏障,毫無征兆地自身後傳來!
耳穆全身汗毛倒豎!方才所有的扭曲與癲狂瞬間凍結!如同被無形冰錐釘在原地,他以一種近乎僵硬的機械動作,帶著深入骨髓的極致驚恐猛然回首——
就在他身後不到十丈之地。
一頭……死物!
那本該在昔日被粉碎的、色彩斑斕的巨大金鵬屍骸——多彩金鵬,此刻如同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褻瀆之物,重新站在了這裏!
它那曾經流光溢彩的五色羽翼,此刻浸透了幹涸發黑的血汙與厚重的冰晶,變得如同生鏽的鈍刀般沉重僵硬。
那雙巨大的羽翅,竟在一種完全違背生命常理的、如同被無形絲線拉扯的“節奏”下,極其緩慢而滯澀地……拍動著!
死氣沉沉、毫無生命光澤的龐大鳥軀之上,唯有那雙深邃如無盡夜空的烏黑眼瞳,空洞地望著前方,散發出令人血液凍結的恐怖意味!
這正是在此之前,被“李乾”藍璃)斬殺的“屍體”!
而在那巨大的、僵硬的死靈之影下方……
一個身披詭異鬼臉外袍的身影,正悄然佇立。
他微微歪著頭,似乎帶著一絲玩味的“意外”,正饒有興致地、如同觀看一場精彩戲劇般,欣賞著耳穆臉上那凝固的、來不及收起的、所有極致的憎恨與扭曲!
“呦?”尹右發出一聲如同冰片摩擦的、嘶啞低沉的怪笑,“耳穆會長……原來還有這般……‘精彩’至極的另一麵?”
他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鉤子,穿透冰寒的空氣。
“對了……”那嘶啞的聲音微微拖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某種危險的探尋: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一個非常……非常‘有趣’的名字呢?李……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