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省紀委大樓的燈光依然亮著。
    陳知行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將最後一段文字敲進電腦。
    屏幕上《關於構建‘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長效機製的十二項建議》的文檔已經超過兩萬字，打印機正吞吐著帶有油墨香的紙張。
    陳知行繼續在文檔中敲下製度反腐四個字，最後以一個句號結束。
    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窗外突然劃過閃電，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
    他喃喃道：“梅雨季節真的很煩。”
    陳知行起身關窗時，發現周若璃正蜷縮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睡著，法醫製服外套蓋在她身上，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陳知行俯身為周若璃攏了攏滑落的製服外套，指尖掠過她散在沙發上的長發時，被對方突然抓住手腕。
    “寫完了也不叫我...”
    她帶著睡意咕噥，借力坐起身時警官證從掌心滑落。
    陳知行笑著拾起證件，照片裏清澈的眼神與眼前人惺忪的睡眼重疊，證件照裏的姑娘眼神清澈，與白天那個反手割喉的持刀者判若兩人。
    他用冰涼的指尖輕點她鼻尖，寵溺的笑道：“臭丫頭，你不知道回去睡嗎？”
    周若璃撐著玉臂，撅著櫻桃小嘴，順勢抱住陳知行的胳膊，嘟囔道：“晚上打雷，我害怕。”
    這丫頭，什麽時候怕打雷了？
    估計是昨天的事情心裏還有陰影呢。
    兩人笑鬧間，打印機吞吐紙張的聲響與雨聲交織成深夜的安眠曲。
    陳知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摟著周若璃的小腰，鼻尖緩緩靠近的時候，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賀逸陽猛的推開門！
    然後...他就看見陳知行和周若璃兩人同時回頭，且兩人的距離很近很近，是那種轉頭就能親上的距離！
    賀逸陽：“......”
    好好好。
    我大半夜的爬起來接了個電話就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結果你們兩個人倒好，在省紀委第十審查調查副主任辦公室裏麵都快親上了！
    我就不該來是吧？
    不對，我在晚來個半個小時，你們是不是都在辦公室裏那啥了？？
    這狗糧，吃的飽飽的。
    賀逸陽渾身濕透了，手裏的檔案袋封麵同樣濕透了。
    看著他這個樣子，陳知行心中咯噔一聲，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我去給你倒杯水。”
    周若璃俏臉緋紅的從副主任辦公室走了出去，給兩人留下空間談事。
    “臨城出事了！”賀逸陽見周若璃離開之後，立馬說道。
    他一邊解開檔案袋後麵的繩子，一邊快速將情況同步給陳知行。
    “三小時前臨城突發群眾舉報，市紀委當場帶走半個領導班子，現在...現在全城都在傳是你授意的！”
    說完，檔案袋裏麵的照片一張張放在陳知行麵前的茶幾上。
    這是省公安廳的加密傳真。
    照片上，臨城市政府大樓前跪著四五十個百姓，不少人的手上戴著手銬，為首的一個年輕人，滿臉是血。
    在人群的背後拉了一張橫幅！
    市政府草菅人命，陳知行仗勢欺人！
    陳知行：“？？？”
    不是，我幹啥了我就仗勢欺人了？
    你們臨城市玩得這麽花嗎？我都還沒有到臨城你們就說我仗勢欺人，那咋的，我到了臨城，那你們一個個的就排著隊自首啊？
    這絕不是巧合！
    表彰大會剛宣布要查臨城，馬上就有人把火往他身上引。
    陳知行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栽贓嫁禍啊！我靠！
    有些人急了。
    陳知行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之中浮現出陰沉的神色，這還用想嗎，這肯定是周係的手段啊！
    今天開了表彰大會，省委全體支持，結果現在他們就搞出這樣的手段來栽贓嫁禍...手段極其下乘！
    但還是那句話，無論是拙劣手段還是權謀手段，隻要有用就是好手段！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陳知行聲音低沉的問道。
    賀逸陽嘴角一抽，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這種群體性事件，那肯定是先匯報省委，省委都知道了，我們才會知道啊。”
    陳知行聞言正在沉思著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忽然響起，他立馬起身走向辦公室接通電話。
    這麽晚了，能給他打電話的，隻有三個人。
    省委書記林山河、省紀委書記包文瑞、省紀委常務副書記於清河！
    “林書記。”
    陳知行看來可以演來電顯示，直接開口叫道。
    聽筒中，林山河的聲音低沉：“材料我看到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要麽天亮前帶專案組突襲臨城，要麽等省委巡視組一起前往臨城。”
    這是在打省委的臉啊！
    上午，轟轟烈烈的表彰大會召開，還有國家預防腐敗局的人出現在現場，結果現在就來個陳知行仗勢欺人？
    關鍵是，在表彰大會的時候，還是他林山河親自給陳知行頒的獎！
    可現在就有人說陳知行仗勢欺人，這不是打他林山河的臉嘛！
    陳知行望向窗外，雨越下越大，玻璃上的水痕似乎把路燈折射成血色。
    他想起礦區那四十五具屍體，想起鄧容留下的遺書，最後定格在周若璃割斷張虎喉嚨時飛濺的血線。
    陳知行聲音冰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開口道：“兩個選擇都不要！我現在帶隊突襲臨城，但我要武警配合！”
    既然你們這麽搞，行啊，那我現在就來，我倒想看看，你們這群人，到底有多少人夠我抓的！
    陳知行的目光中浮現出森冷的光芒。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傳來紙張翻動聲：“省武警中隊秦戰帶人已經在高速口待命。記住，既然做了，那就做絕，千萬別留下苗子，別搞春風吹又生的那一套。”
    “是，我明白！”
    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周若璃端著一杯水放在賀逸陽的麵前。
    陳知行走過去揉了揉周若璃的頭發說道：“丫頭，你留在省城，好好上班，在公安廳，沒人敢動你，祁廳長會護著你的。”
    旋即，他看向賀逸陽，賀逸陽屏氣凝神的看著他，目光灼灼！
    “通知專案組，出發！”
    “目標，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