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之後，康晨輝看著時間，整個人都浮現出有些焦躁之色。
    於書記不是說...等他們談完事...讓陳知行同誌過來的嗎？
    怎麽都已經十幾分鍾過去了，還是沒有過來？
    康晨輝回到省委辦，拿起電話就打給了省紀委辦公室，得到於書記親自來一趟的消息，他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兩個秘書誰都沒有想到，真的就是於清河親自來一趟，畢竟...誰都沒有提及陳知行！
    康晨輝此刻站在辦公室中，一時間都有些頭皮發麻。
    省紀委於清河書記此刻站在省委書記沈明翰書記的麵前，一雙目光直直的盯著對方。
    而沈明翰書記呢，那雙半垂著的眸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盯著於清河。
    此刻，省委書記辦公室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下來。
    “沈書記。”於清河突然開口。
    “林山河同誌巡視組發現冷鏈異常，您今天從京城帶回來的指示，恐怕不止西山市的案子吧？”
    “清河同誌啊。”
    他抬起眼，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你師弟剛才給你看的文件，現在在哪？”
    空調出風口突然哢噠一響，於清河的後頸瞬間沁出冷汗。
    現在可以明確，沈明翰已經站在了路正平那邊？
    那就真的不好了啊！
    省公安廳呂少華是沈明翰的人，手中還有政法委這麽一個龐大的體係。
    “什麽文件？”他扯鬆領帶輕笑：“陳知行是來匯報西山市督察進展的。”
    希望陳知行能夠趁著這個時間，趕緊離開北湖吧，要不然現在看起來還真的挺危險的...
    沈明翰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他摘下眼鏡，用絨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清河同誌，你在紀委工作多少年了？”
    “十二年零四個月。”
    於清河保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但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
    這種開場白往往意味著接下來的談話不會太愉快。
    沈明翰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十二年，足夠了解一個地方的生態了。”
    他站起身，走向窗邊，背對著於清河：“可你不了解北湖的情況，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多了。你才來多久啊，滿打滿算也就是半年多，可我在這裏，已經三年了。”
    “沈書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於清河決定以退為進：“陳知行同誌來匯報的是西山市的督察進展，這屬於常規工作範疇。”
    沈明翰突然轉身，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常規？”
    他走回辦公桌，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那這個呢？”
    於清河不明白，所以打開了！
    瞳孔驟然收縮！
    陳知行剛才給他看的文件複印件！！
    怎麽可能？除非...
    “省公安廳的技術部門很有效率。”
    沈明翰將檔案袋輕輕放在桌上：“嗬嗬嗬。”
    文件怎麽來的，他沒有解釋。
    王振國、賀逸陽、周若璃三個人也不可能泄露，所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等等！
    於清河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麵前的文件，大多數都是關於...施莊敬的資料。
    空調的冷風突然變得刺骨。
    於清河的大腦飛速運轉，陳知行的手機留在了他這裏，但檔案原件被他帶走了。
    沈明翰手中的隻是複印件，這意味著某些關鍵證據還在路上。
    “看來沈書記已經看過內容了。”
    於清河決定不再繞彎子：“那您應該明白，這已經不是省級層麵能解決的問題了。”
    沈明翰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他眉頭微蹙：“你讓陳知行帶著原件去京城了？”
    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凝固！
    於清河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沈明翰剛才隻是在詐他！
    他們隻知道施莊敬的案子，根本不知道這背後牽連著三地，否則對方不可能跟他在這裏打哈哈。
    於清河緩緩站起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沈書記，您從中組部帶回來的，到底是什麽指示？”
    沈明翰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坐下說話。”
    於清河沒有動：“林山河巡視組去年就發現了冷鏈異常，卻突然撤回。您今天從京城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召見陳知行。現在，您又拿到了這些文件的複印件...”
    “我想知道，您到底站在哪一邊？”
    於清河接過文件，隻掃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一份來自中紀委的密令，上麵明確要求沈明翰‘配合紀委工作組’。
    於清河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以沈明翰不是站在路正平那邊，而是...紀委工作組已經秘密進駐北湖了？
    “那陳知行...”於清河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本想保護他。”
    沈明翰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他帶著那些證據獨自上路，反而更危險。”
    他看向於清河，眼神複雜：“你以為路正平在西山會沒有眼線？巴若曦今天見了陳知行，現在人已經失蹤了。”
    兩人相繼沉默下來，許久之後，沈明翰靠在沙發上，神色疲憊看向外麵。
    “不過也好，在省內，勢必會麵對整個西山會的反撲，反而比在路上更加危險。”
    “你們沒有告訴我，反而讓陳知行直接上路了...恐怕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怕我會對你們不利，所以才決定冒險的？”
    於清河沒有回答，但已經十分明顯了。
    隻是，沈明翰對於他們的不相信，也就隻能苦笑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挺好的，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麵非常果斷。”
    “從你讓他離開省委大院那一刻起，就隻能靠他自己了。”
    他走回辦公桌，按下內部通訊鍵：“康秘書，準備車，我和於書記要去公安廳。”
    於清河警覺起來：“為什麽去公安廳？”
    沈明翰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因為呂少華廳長半小時前剛剛接到一個電話，是從交通廳打來的。”
    “沈書記。”
    於清河直視著省委書記的眼睛：“您到底是誰的人？”
    沈明翰整理著西裝袖口，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我站在人民這一邊，清河同誌。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