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交鋒雪粒在探照燈的光柱中飛舞，像無數細碎的鑽石。
    路正平盯著陳知行手中的任命文件，喉結上下滾動。
    紙頁上鮮紅的公章在月光下泛著血色，刺得他眼球生疼。
    “中紀委監委...第一室？”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甚至都能夠明顯感覺到路正平的牙關在發顫，臉色都有些慘白。
    於清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借著捂嘴的動作掩飾嘴角的笑意。
    他終於明白陳知行為什麽敢如此有恃無恐！
    這小子卡著免職和任命的時間差，硬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中紀委國家監委文件。
    中紀幹〔2008〕005號。
    關於陳知行同誌任職的通知。
    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紀委監委，中紀委國家監委各派駐機構、派出機構，各中管企業、中管高校紀檢監察機構：
    經中紀委常委會會議研究，並報中Y批準，決定：
    陳知行同誌任中紀委國家監委第一紀檢監察室副主任（試用期一年）。
    陳知行同誌曾任長天省紀委第十審查調查室主任、北湖省北榮市市委副書記、市長、北湖省紀委第八審查室主任等職，政治素質過硬，業務能力突出，符合《黨政領導幹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相關規定。
    請有關單位按規定辦理任職手續。
    文件生效日期，2008年12月1日。
    中紀委國家監委。
    2008年11月29日。
    就這麽一份文件，在現在這個局麵上，突然立在路正平的麵前，路正平完全沒有準備，腦瓜子都是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傻了。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陳知行能拿出來這麽一份文件！
    這可是中紀委國家監委啊！
    “等等！監委是什麽東西？”
    於清河率先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到了不對。
    這年頭，雖然沒有BB機了，也有電話，但上麵真要封鎖消息，還真沒人能夠知道京都發生了什麽。
    至於他們的人脈關係，都有人打了招呼，不允許透露有關消息。
    這麽一套操作下來，就從上往下完成了消息封鎖。
    “為加強黨對反腐敗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整合監察部、國家預防腐敗局及檢察機關反貪職能，組建國家監察委員會，同中紀委合署辦公，實現對所有行使公權力的公職人員監察全覆蓋。”
    雪粒落在紙麵上瞬間消融，像極了路正平此刻寸寸崩塌的心理防線。
    他踉蹌後退時撞到警車引擎蓋，金屬的寒意透過大衣刺進脊椎，這哪裏是什麽機構改革？
    分明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陳知行一邊將文件放在包裏，一邊開口說道：“簡單來說，監察委就是能夠名正言順的腐敗分子送進秦城監獄的尚方寶劍！”
    這話說的是誰已經十分清楚了。
    在場有資格進秦城監獄的也就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於清河一個就是路正平了！
    可於清河是人家的師兄，肯定不可能是於清河了呀！
    所以也就隻有路正平了呀！
    這是衝著誰來的，那都不用說了呀！
    路正平的臉色鐵青，但他還沒發說什麽！
    之前還能指責對方瞎幾把搞，現在你在這麽說一個試試？
    試試就逝世！
    人家現在可是第一紀檢監察室副主任了啊，正兒八經的副廳級紀檢幹部！
    還是中字頭的！
    路正平的臉在警車頂燈映照下忽明忽暗。他盯著陳知行手中那份蓋著鮮紅印章的文件，指節捏得發白。
    “好...很好...”
    路正平突然扯開領帶，喉結在寒風中劇烈滾動：“陳副主任這是要拿我北湖省開刀？”
    他猛地轉身指向證物箱，聲音陡然拔高：“那些賬本裏有多少捕風捉影的內容！你知不知道會牽連多少無辜同誌！”
    陳知行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凝成冰晶：“路省長這麽激動，是怕看到自己的名字？”
    “你！”
    路正平突然暴起，卻被於清河攔住。
    於清河小聲在他耳邊說道：“路省長，您別衝動啊，他是中紀委的！！”
    聽到這番話，路正平更憤怒了，我特麽不知道他是中紀委的嗎？
    我特麽不知道他現在是第一紀檢監察室副主任嗎？
    我特麽就是知道才更加憤怒啊混蛋！
    這位省紀委書記此刻麵色凝重，壓低聲音道：“路省長，中紀委的同誌依法辦案，我們應當配合。”
    陳知行挑了挑眉頭，用一副很賤的語氣說道：“哦？是嗎？我還以為...你們北湖本土的官員，要對我這個中紀委副主任下手呢？”
    “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呢。”
    路正平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像幾條扭曲的蚯蚓在皮膚下蠕動。
    他猛地甩開於清河的手，公文包砸在雪地上濺起一片冰渣。
    “陳知行！別以為披著中紀委的皮就能在北湖撒野！”
    他暴怒大吼！！
    陳知行慢悠悠掏出煙盒，彈出一支煙咬在齒間。
    打火機哢嗒一聲，火苗映得他眼底泛著琥珀色的冷光：“路省長要不要也來一支？秦城特供。”
    這話像根鋼針紮進路正平耳膜。
    他抄起地上一塊碎冰就要砸過去，於清河從背後死死抱住他的腰：“路省長！您冷靜！”
    “你給我放開！你給我放開！！”
    路正平現在沒有絲毫省長架子，看起來就是個暴怒的小老頭。
    “不放，我不放！路省長您冷靜啊，他是中紀委的啊！您不能動他啊！！”
    於清河還在勸。
    聽到他是中紀委的啊，這幾個字，路正平更加憤怒了！
    哢嚓——
    陳知行叼著煙，突然掏出手機哢嚓拍了張照：“路省長這造型挺別致啊！”
    “我操你...”
    路正平猛地掙開於清河，皮鞋在冰麵上打滑差點劈叉，被警衛班長眼疾手快扶住才沒摔個四腳朝天。
    “哎喲喂！”
    陳知行誇張地後退兩步，手機鏡頭追著拍：“這招鷂子翻身漂亮！路省長年輕時練過雜技吧？”
    於清河急得直跺腳，壓低聲音勸：“路省長！他故意激你呢！中紀委的人巴不得你動手！”
    說著偷偷掐了把路正平後腰。
    這招是跟老婆學的，專治暴脾氣。
    路正平疼得倒吸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