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距離劍指北湖僅剩三小時。
    紀委大樓會議室內，巡視組內部會議。
    林山河坐在主位，指尖敲擊著攤開的《北湖案初步報告》。
    兩側是十八名核心紀檢幹部，陳知行坐在末席，麵前攤著連夜整理的證據清單。
    當然，肯定不止這麽一點人，但...這場‘站前會議’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參加的，能參加的，都是巡視組的高層了。
    “同誌們，今天不是務虛會，是亮劍會。”林山河聲音沙啞，目光掃過眾人。
    “北湖的問題，中領導已有批示！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他抬手示意陳知行：“知行，你先通報案情。”
    陳知行起身，投影儀亮起，江誌恒祖墳藏金的現場照片、雙層棺內的金條特寫、賬本中鄧容字樣的高清掃描依次閃過。
    他指向最後一頁。
    “關鍵證據有三，一是江誌恒賬本中明確記載向鄧容支付封口費，備注為路批條。”
    “二是北湖企業家聯誼會的秘密賬簿，顯示每月15日向特殊渠道轉賬。”
    “三是北湖省委督察組查到的所有的關聯。”
    會議室驟然安靜。
    “路批條的路，是路正平？”第一紀檢監察室一位幹部皺著眉頭問道。
    “目前僅是關聯。”
    陳知行調出一張轉賬記錄：“但聯誼會的資金流向與江誌恒賬本中的特別經費完全吻合，而聯誼會的牽頭人正是路正平。”
    “需要注意的是，這個聯誼會是我們之前不曾掌握的證據，我們掌握的是，路正平有可能是這一屆西山會的頭把交椅。”
    “而這個西山會，就是個政治聯盟。”
    林山河突然插話：“公安部剛同步消息，保護鄧容的兩名特警屍檢報告發過來了，他們體內檢出東莨菪堿，與北湖東寨毒品基地的配方一致。”
    他敲了敲桌子：“這不是巧合，是謀殺！”
    會議室炸開鍋。
    有人提議立即控製路正平，卻被林山河抬手壓下：“北湖不是長天，路正平在省裏經營二十年，貿然動手隻會打草驚蛇。”
    “巡視組今天必須拿到開門紅，知行，你的方案？”
    陳知行點開一張地圖：“第一步，突擊審計北湖財政廳、審計廳，江誌恒賬本裏提到的‘濱江地塊’資金缺口超過20億。”
    “第二步，以聯誼會為突破口，控製其武隆集團董事長巴若曦，此人曾替路正平打理灰色資產。”
    “涉及多項犯法、黑惡勢力犯罪...巴若曦替西山會幹髒事，需要緊急控製起來，據我所知，路正平已經對她開始下殺手了。”
    “第三步...”他頓了頓：“重啟鄧容案偵查，重點查北湖與長天之間的毒品運輸鏈。”
    “不夠。”林山河突然拍出一份文件：“加一條，查北湖組織部！鄧容的選調生檔案被人動過手腳，她的小姑鄧素瑤在天翠縣任職十年，卻從未出現在家庭關係表中！”
    “這是有組織地抹除社會關係！”
    會議結束時，林山河最後強調：“記住，我們打的不是蒼蠅老虎，是盤踞二十年的利益集團。所有行動必須同步錄音錄像，確保程序合法，散會！”
    “十分鍾後，樓下集合，目標：北湖省！”
    .....
    上午十點，中湖機場貴賓通道外，北湖省委書記沈明翰帶著四套班子領導列隊等候。
    他不斷調整領帶，目光掃過遠處閃爍的警燈，省公安廳的防爆車已悄然布控，整個現場的安保級別都已經拉到了最高。
    四套班子主要領導都站在這裏，包括副職，林林總總算起來三十多人。
    除了停在這裏的車隊之外，還有五輛考斯特，這都是掛在省委名下的車子。
    恐慌，是會蔓延的。
    現場三十餘人都沉默著，一個個的神色之間都帶著凝重，帶著惶恐，也有人帶著害怕。
    沈明翰和路正平站在最前方，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凝重之色。
    但...沈明翰的臉上，更多的都是解脫之色。
    他啊...前兩天已經向老領導陳建國打了電話，承認了錯誤，所以，對於他自己的下場，他已經看的十分透徹了。
    他不至於進去，但也不會被重用了。
    大概率也就是像是林山河一樣，進入不太重要的部委擔任一二把手。
    不過，林山河的運氣比他好了些，他現在是第一紀檢監察室主任。
    沈明翰點燃一支煙，微眯著眼睛，看向路正平，路正平的臉上沒有什麽神色，但眼神卻出賣了他。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他的眼睛，現在一點都不幹淨。
    “路省長，怎麽心不在焉的啊？昨天晚上難道沒有休息好？”
    沈明翰吐出一口煙霧，笑嗬嗬的開口，嘴角帶著莫名的笑容。
    路正平的手指在西裝口袋裏攥緊，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強撐出一個笑容：“沈書記說笑了，隻是昨晚審閱文件到太晚。”
    他昨天晚上在審文件？他收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
    沈明翰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煙頭在寒風中明明滅滅。
    “路省長啊，有些事情憋在心裏太久了，會憋出問題的，還是得早點看醫生啊。”
    路正平微微搖頭，輕笑了一聲：“一些小問題，沒必要浪費醫療資源。就像是感冒，拖個幾天也就自己好了。”
    “是嗎？但願如此吧。有些病拖著拖著就好了，可有些病，拖著拖著就會有大問題的。”
    遠處傳來飛機引擎的轟鳴。
    “來了。”
    沈明翰掐滅煙頭，整了整領帶。
    身後的領導班子像被無形的手推了一把，瞬間挺直腰板。
    路正平的後背滲出冷汗。
    他看見停機坪上那架專機落地，慢慢的開始駛入停機坪。
    隨著舷梯落下，率先出現在舷梯上的是兩排黑衣警衛，那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員，他們胸前別著公安部的徽章。
    凜冽的北風卷起一片雪霧！
    林山河的身影出現在艙門口，黑色大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身後跟著十八名核心成員，清一色的黑色風衣，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林山河與沈明翰握手，聲音不輕不重：“中紀委國家監委巡視組，奉命進駐北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