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馬倩倩和龔飛穿好了喜壽衣，我又從工具包裏拿了一塊紅布出來。
    紅布是用來包裹東西用的，現在裁剪了一下將其當做蓋頭。
    婚禮雖是簡單，但該有的還是得有。
    蓋頭沒燒，而是用香火熏了熏。
    在宮雅給馬倩倩畫完喜妝過後，遞給了馬倩倩的父親。
    然後聽我開口道：
    “馬先生，馬小姐今夜出嫁，這蓋頭一會兒就由你給她蓋上吧！”
    馬倩倩的父親不斷點頭說好。
    但眼睛裏含著淚光。
    同時間，張有成給我打來了電話。
    “小陳，我這邊都準備好了。
    在1號廳，周圍的人都清場了，一會兒讓老顧來帶你們過來。”
    “行，謝了張哥。”
    我開口回答，並掛斷了電話並對著顧世雲開口道：
    “顧哥，那準備好了。你先帶他們過去。”
    顧世雲點頭：
    “各位，除了先生外，其餘人都跟我走。我們去喜堂，準備迎接新娘子。”
    其餘人表情都比較複雜，這一場婚禮有些與眾不同，是為兩方死者鬼魂舉辦的。
    但也都跟著顧世雲離開了。
    宮雅在這個時候將發梳遞給了馬先生，示意他一會兒給馬倩倩梳頭，完成心願。
    我也對著宮雅開口道：
    “到了喜堂，過三分鍾給他們開天眼。大概三點四十三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會帶著新娘過來，完成拜天地。”
    宮雅點點頭：
    “好的！”
    說完，宮雅也走了。
    他們走後，停屍房內就隻剩下了我，馬先生以及馬倩倩。
    馬倩倩看著他一臉悲愁的父親，一言不發。
    馬先生看著躺在停屍台上，一動不動的馬倩倩屍體。
    我沒急著說話，而是拿出剪刀，在馬倩倩、龔龍的頭上，剪下了一束頭發。
    剪完過後我對著馬先生道：
    “馬先生，我現在給你開冥途，啟天眼。
    開了天眼後，你就可以看到馬小姐了。
    因為時間的關係，你有三分鍾時間給她梳頭並蓋上紅蓋頭。
    然後由你牽著馬小姐去喜堂，那個時候我會主持他們的婚禮，你則上座見證。”
    馬先生和馬倩倩聽我這麽說，都是不斷點頭。
    我也不浪費時間，拿出牛眼淚：
    “馬先生，你先閉眼。”
    馬先生急忙閉眼，我則拿出牛眼淚，開始在他眼皮上塗抹。
    泡過七星草的牛眼淚可以壓製三火，開啟冥途，同時降低眼火打開天眼。
    馬倩倩站在我身邊，不斷整理衣裝和頭發，希望自己看上去漂亮一些。
    可在水裏泡了一兩天，身體已經浮腫，還有很多縫合的痕跡。
    就算宮雅的化妝技術很好，依舊和原來的容貌相差較大。
    如果仔細去看，甚至有點恐怖。
    “好了！”
    馬先生一聽我這話，急忙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見到我身邊的馬倩倩。
    我後退兩步，不幹擾他們。
    “爸爸！”
    馬倩倩帶著委屈，哽咽的開口。
    馬先生在見到馬倩倩鬼魂的一刹那，或許心裏衝擊太大，表情也是猛的一變，微微愣了一下。
    馬倩倩馬先生愣住，表情變化還有點僵硬，以為自己的樣子嚇到了他。
    急忙側過頭去：
    “對不起爸爸，我肯定，肯定嚇到你了……”
    說話間，忍不住的“嗚嗚嗚”的哭出了聲。
    馬先生這才反應了過來，他不是被嚇到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
    在自己女兒死後，能再次見到她一麵。
    馬先生急忙上前一步，急忙開口道：
    “倩倩，倩倩，我的寶貝女兒。
    你說什麽傻話，爸爸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我的女兒啊！我怎麽會害怕你呢？
    讓爸爸看看，再看看你……”
    馬先生雙手抓住了馬倩倩的胳膊，眼淚不斷往下流。
    哪怕觸感再冰冷，也無法澆滅他愛孩子的炙熱之心。
    馬倩倩緩緩回過頭，不敢和馬先生對視。
    馬先生卻帶著微笑：
    “我的傻孩子啊！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爸爸的乖女兒，爸爸怎麽會嫌棄你啊？
    爸爸隻是自責，以後再沒機會見到你了啊！”
    說話間，馬先生用手輕輕撫摸馬倩倩那張被縫合且腫脹的臉。
    “爸爸！”
    馬倩倩再也繃不住，直接抱住了馬先生。
    看得我心頭難受，上一次是田飛母子，現在又是馬倩倩父女。
    師父說，幹我們這行可以有感情，但不能共情。
    可我發現，我並非冷血動物，真的有點做不到。
    哪怕我從小就沒了父母，但看到這種生死離別，心頭也難受。
    馬先生抱著馬倩倩，輕輕拍打了幾下，努力的用平靜的語氣道：
    “好了倩倩，開心點，你馬上就要嫁人了，爸爸給你梳頭，送你最後一程。
    把你交給龔飛那小子，等到了下麵，他也能照顧你。”
    “嗯！謝謝爸爸的成全。”
    馬倩倩點點頭。
    馬先生強忍著眼眶中打轉的眼淚，來到馬倩倩後麵給馬倩倩梳頭。
    馬倩倩雖然沒動，沒說話，卻難掩心中悲傷。
    這讓我想起之前看過的一首詩；輕梳愁緒繞，慢理愛憐生。此去為人婦，相思伴月盈。
    以前看著沒感覺，學問不夠，也不明白其中意思。
    可現在看到這個場景，我明白了。
    馬先生梳的不是頭，是對女兒馬倩倩的愛憐和期許。
    我看著難受，轉過身去不看。
    隻是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三分鍾時間過得很快，等我回頭的時候，馬先生和馬倩倩都知道時間肯定到了。
    馬先生也停下了梳頭的動作，將蓋頭輕輕蓋在了馬倩倩的頭上：
    “倩倩，爸爸帶你去喜堂！”
    “嗯！謝謝爸爸！”
    馬倩倩回答，並牽著馬先生的胳膊。
    見到這裏，我點了一根紅蠟燭，站在了他們前麵。
    一把冥紙灑出開路，嘴裏喊道：
    “新娘出嫁，大吉大利！”
    在無名雜記中，我是需要喊起轎的。
    現在沒有，隻能從簡而行。
    隨後，我帶著他們走出了停屍房。
    外麵，我發現顧世雲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就是來給我們帶路的。
    他沒說話，隻是在前麵的路上撒冥紙。
    我拿著紅燭引路，馬倩倩牽著馬先生的胳膊，跟在後麵走。
    馬先生邊走，邊對著馬倩倩低語。
    我沒去聽，但想來都是一些不舍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