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州握住她的手，小聲耐心跟她解釋：“忘記跟你說了，那處房子爺爺送給安心了，以後就是安心的嫁妝。”
    他怕妻子多想，又道：“安心的爺爺四十多年前救了爺爺一命，那處小院就是作為救命之恩的償還，是安心的私產了。”所以誰也沒資格安排任何人住進去，除了安心本人。
    因為前段時間兩人正鬧別扭，加上妻子自作主張插手弟弟的婚事讓他跟家裏人不滿，所以這事誰也沒跟她特意說過，至於出了剛才的笑話。
    張州將妻子重新拉到身邊，感覺她渾身都在發抖，趕緊攬住她安撫：“怪我沒早點跟你說，我的錯。先解決姑姑的事，其他的回家再說，嗯？”
    隔著半臂距離，安心都能感覺到欒月的羞憤跟委屈，還有眼睛裏的火氣。畢竟全家都知道，就她被瞞的好好的，確實很惱火。
    但這又怪誰，張慎跟她說了，公婆是故意不跟她知會的，做錯了事理應受到懲罰。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米文華接收到戴穎詢問的眼神，幾不可聞地搖搖頭，對著張老爺子道：“爸，群英的事就交給我們，時間不早了，您先去療養院，今天還得體檢。等事情解決了，我跟群英還有戴穎一起過去看您。您放心，群英是我們妹妹，我們不會看著她被欺負不管。接回來之後，讓她在大院或者二弟房子裏暫時住著。回頭我跟育民在附近琢磨琢磨，有合適的房子或買或租一套，這樣她也能自在些。”
    張老爺子點頭，“好，錢我出。”他目光逡巡了一周，接著道：“正好今兒大家都在，就把我手裏的東西分了吧。育民......”
    他看向大兒子：“你跟向黨去把我讓你放著的箱子搬下來。”
    張育民沒動，“爸，那些東西放著不會壞，我先送您回療養院，張醫生等著呢。”
    “別勸我。聽話，你們兩個。”老爺子擺擺手，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都沒了一半，“都活到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麽看不透的。把東西分了，我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張育民拗不過，兄弟兩人上去，不久之後抬了一個紅木大箱子下來。
    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把所有東西封起來，交給他保管。
    “打開吧。”老爺子示意大兒子，“裏頭已經分好了，三個盒子，都貼了標簽。還有一個，本來是預備的，就給安心吧。”
    張育民輕輕打開，箱子沒上鎖，裏麵就像父親說的那樣，有三個大匣子，一個小匣子。
    大的那幾個上麵貼的名字正是他們兄妹三人，小的那個倒是沒有。
    他先把小的拿出來遞給安心，“爺爺給的，拿著吧，不然老人家要生氣。”
    安心小心翼翼接過，聽到左邊欒月的呼吸都亂了，心想她一定心裏嫉妒得發狂。
    三個大的，張育民也一一拿出來，按照名字放到妻子跟弟妹戴穎的手裏，剩下的那個就是妹妹張群英的。
    老爺子沉默地看著東西分完，才慢悠悠道：“東西到了你們手裏，以後再怎麽分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群英那份，等她跟季同離了再給。要是不離，你們就先替她保管，不要告訴她，免得她犯糊塗。”
    說完他顫巍巍站起來，將手伸向大兒子，“行了，不是要送我麽，那走吧！”
    張育民連忙攙住，跟妻子交代：“你先去樓上收拾個房間，等我回來就跟二弟去郭家。”
    欒月從始至終沒得一個眼風，大家都送老爺子到門口上車，隻她仍低著頭一聲不響站著。
    車子開走之後，她再也忍不住，紅著眼眶一路小跑離開大院。
    米文華看著長長歎了口氣，對著大兒子擺擺手：“你也回吧，回去跟她好好說，將道理給她講明白了。”
    張家沒有磋磨兒媳婦的毛病，這副樣子出門讓人看到會怎麽想？
    再說今兒也沒怎麽她，她之前做了那樣的錯事，他們夫妻倆沒打沒罵，已是好脾氣。她要因為房子跟公公分東西這事鬧一出，誰也不會慣著她。
    等人走了，客廳裏就剩下張向黨，還有安心跟張慎三人。
    戴穎上去幫米文華整理房間去了。
    張慎怕安心尷尬，就道：“你先上樓放東西，我跟二叔說會兒話。”
    安心一到房間就呼出一口氣，剛才的氣氛說不上好，像老人在交代遺言似得，讓人感覺沉重。她真心希望張老爺子長命百歲，隻是看他的身體好像堅持不了多久。
    今天可能也是被小女兒的事打擊的，多少有些心裏難過。張慎說，小姑姑是爺爺奶奶四十多歲才得的老來女，很是疼惜。
    如今她日子過得不如意，作為父親，心裏能好受麽？
    這廂，欒月已經悶頭回到政府大院，打開門就衝去房間撲在床上嗚嗚哭。
    她是長媳，丈夫又是家裏最有出息的，自己家世也不錯，嫁進來到現在日子一直挺順心。除了孩子的事讓她難受之外，上麵不管是爺爺奶奶，還是公公婆婆對她從來和顏悅色，從來沒給過一個冷臉。
    但是今天，她站在那裏，感覺自己就像個小醜。先是柳樹胡同那處小院，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給了安心，隻瞞著她。
    還有最後爺爺分東西，又有安心的份，她這個長媳站在那兒就是一個擺設。
    她不明白，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就因為她給阿慎介紹了陳婷婷，讓吳敏去宗州給安心難堪？
    所以長輩們一起合起夥來給自己難看？
    安心，又是安心！
    原來中間還有一個救命之恩，之前想不通的現在都想通了。爺爺跟公公親自去宗州下定，還有公婆能輕易接受一個鄉下孤女嫁給阿慎，都是因為這個。
    這些，他們都瞞著自己，然後冷眼看她做蠢事，再用這樣的理由懲罰她。
    欒月心裏恨，因為她生不出孩子，麵對婆家人就像矮了一頭。如今更要在一個鄉下孤女麵前失去長嫂的優勢。
    今天她一定很得意吧，爺爺把房子給了她，還有最後那個匣子裏肯定也有值錢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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