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世宇眯眼打量了這女的一眼，然後使勁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道：“在這兒等著。”
    路上他看了眼手表，下午四點半，團裏的後勤車這會兒肯定不出去，找誰好？
    想了一圈，最後他來到九營賴營長家裏，將手裏的糕點跟肉幹各摸出五分之一，道：“賴營，你今天是不是要帶嫂子回娘家吃晚飯？”
    賴全剛從辦公室回來，這會兒正拿了臉盆毛巾在院子裏洗臉，聞言似笑非笑地道：“你小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找我做什麽？”
    費世宇笑起來，解釋道：“這不我手下去年退伍的一個兵，他父母感謝我挽回他一條腿，讓家裏人專門給送了點吃的。”
    說著他晃了晃手裏拎著的兩個袋子，接著道：“來的是她妹妹，正好來這邊寫生。咱們這兒鳥不拉屎的，讓她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回城確實不大安全。我昨兒好像聽你說起今天要早點下班跟嫂子回老丈人家吃飯，隻能來麻煩您跟嫂子幫我順便送一送了。”
    他一說，賴全就問：“是去年毛毛躁躁差點把自己腿給砸斷的少爺兵？”這事他也知道，畢竟那條腿要是救不回來，差點就出大事故了。
    想到這裏，他抬眼看了一下這個22歲就能升到連長的年輕人，心裏知道他的前程肯定遠不止如此，畢竟自己很清楚人家是憑真本事上來的。
    不說他一挑幾十的單兵作戰，就是去年不得已拿出來的傷藥也是稀罕東西，聽說上麵正在跟他談這藥的采購問題，隻不過這小子還沒鬆口。要是談不成，以後這藥隻有他有，交好總沒錯。
    去年那少爺兵的腿都快被砸爛了，最後敷了藥養了兩個月竟然全好了，
    盡管不是自己營裏的兵，賴全還是很給麵子當場應下：“行啊，人在哪兒，我換個衣服就跟你嫂子出門了，順便把她帶上。”
    費世宇鬆了口氣，都說賴營長背景深，不會隨意給人麵子，但這個時間他也沒人可找，總算是把麻煩解決了。
    便道：“人就在大門口，穿粉色外套，背著一個藍色背包的小姑娘就是，那多謝賴營了。”
    “好說。”賴全指了指洗衣板上放著的東西客氣地道：“不是給謝禮了嗎？”
    陳芳在大門口翹首等著，嘴角微微翹起，眼見得心情不錯。
    過了一會兒，就見裏麵開出來一輛六七成新的吉普，車子通過大門，在她身邊停住，陳芳臉上揚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隨著車窗降下，副駕探出一張三十多歲女人的臉，看到她招招手問道：“剛才就是你找費連長的吧，上來，他讓我們送你回城。”
    陳芳身子一頓，臉上差點維持不住表情，然後低頭慢慢走到後座，默不作聲拉開車門坐上去。
    湯如轉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感覺沒比自己女兒大多少，就問道：“你一個人來這邊寫生，你家人放心啊？”
    陳芳這會兒已經很快調整好了情緒，乖巧地應道：“我跟我們老師還有同學一起來的，我媽讓我給哥哥的恩人順道送點東西，明天就去黃縣跟他們匯合了。”
    去年的事湯如也聽說了，好奇地問道：“你哥的腿真的全好啦，一點後遺症都沒有麽？當時送到醫院，連院長都說保不住，需要截肢才行。要真截了多可惜，你哥還那麽年輕，後半輩子可怎麽辦？”
    再說，即使是小夥子自己的過失造成的受傷，治不好，部隊肯定要負責。好在最後搶救回來了，她當然也知道丈夫為什麽這麽給費連長麵子。湯家跟賴家多少人在部隊，受傷都是難免的，保不齊什麽時候運氣不好也遇上那樣嚴重的情況怎麽辦？
    不能要吃水了才想到去打井，根本來不及。
    陳芳淺笑著道：“真的好了，我爸帶他去好幾家大醫院複查過，醫生都說沒問題，現在能跑能跳，跟以前一樣。家裏知道要沒有費連長，我哥的腿肯定就沒了，所以我媽才一定要讓我給送點吃的，表表心意。”
    “那可真是太好了。”湯如不由唏噓，“確實多虧費連長拿出來的藥，聽說那是他家裏人不知從哪兒給他弄來的，千金難買，稀罕的很。”
    陳芳眼神閃了閃，問道：“費連長家裏有人是醫生嗎？不知道這個藥哪裏能買到，我爸說出多少錢都行，家裏想買來備著。”
    湯如擺了擺手，道：“那我可不知道，孩子他爸是九營，費連長是八營的，平時接觸不多。”又問：“你是學美術的？上大學了吧？”
    “嗯，我在沛市美術學院上學。”
    “沛市啊。那不是也是滇省的麽？”湯如道，“女孩子一個人出遠門，一定會想家的吧？”
    “是啊，不過我媽不放心，讓爸爸在那邊也買了房子，她來陪我。”陳芳笑著道。
    湯如就誇：“那你家人可真疼你。”也不愧是家裏有礦的，說買房就買房。
    陳芳往前坐了坐，湊到湯如後麵紅著臉小聲問道：“那個，嫂子，費連長他，有對象了沒？”
    這話一出，正在開車的賴全都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
    湯如跟丈夫對視了一下，就道：“有呢，聽說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兩人感情好的不得了。她對象也是個大學生，費營長隻要一有空就會給她打電話，黏糊得不得了。”這些她都是聽其他嫂子們說的，也不知真假，但有對象這事是肯定的。
    陳芳的臉肉眼可見地頹喪下來，湯如又道：“小姑娘別氣餒啊，你長得好看又是大學生，家裏條件一定也不錯，想找對象還不簡單。費連長不行，還有別人。”
    說著就扭了身子認真地道：“你要喜歡當兵的，要不嫂子給你介紹一個？部隊裏的好小夥兒多的是。”
    陳芳抿唇搖頭道：“不了，既然費連長有對象就算了。不過我跟嫂子一見如故，也很喜歡部隊的氛圍，我以後還能再來找嫂子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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