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走，陳蓮香踉蹌著站起來，給老家村裏打電話找自己兒子，那邊卻告訴她：“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昨天就來了好幾個看著像黑社會的人找他討錢，把門撞開裏麵東西還在，人跑不見了。那些人氣得把屋子給砸了，門窗都踹爛了。”
    她又抖著手給張豪打電話，哭著跟他講述剛才遭遇的事情，“阿豪，你一定要幫幫姑媽，阿中不見了，那些人盯著我要錢，我沒錢，他們要我拿房子抵。可是房子不是我的，我拿什麽抵，開運知道會跟我離婚的。”
    她憑著幾分姿色才能找到條件這麽好的二婚對象，這個男人是她下半輩子的指靠。要是再離婚，就隻能被人挑揀，再沒有這麽輕鬆的日子過。
    電話對麵張豪不以為意，“你隻要堅稱自己沒錢，他們也不會真拿你怎麽樣。房子你都說不在你名下了，他們肯定拿不走。讓他們告嘛，你沒工作沒收入，隻要調查就知道，沒事的。對了，你那個繼女，她那邊得手了沒有？之前說好的，隻要拿到文件，一次性給你兩萬。到時你有這麽多錢，就是跟姑父離婚也沒什麽，這些錢足夠你養老了。”
    是啊，她沒底氣離婚，就是因為手裏沒錢。有錢了誰還樂意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真拿到那兩萬，她也不會給兒子還債，離婚後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生活，再找一個老實的男人不是難事。
    關鍵是童彤失手了啊！
    她沒敢說實話，怕侄子覺得自己沒用就不幫她解決麻煩，就道：“這不是還在找機會嗎？你不是認識很多人嗎，看有沒有辦法叫今天這些人不要再來了？要是被你姑父知道了，一氣之下跟我離婚，他那個繼女萬一就不相信我了呢？被她知道我欠了高利貸，會怎麽想我，以後我說的話就不管用了。”
    這倒真是一個問題，張豪蹙著眉想了想便道：“知道了，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陳蓮香這才覺得活過來了。
    想到兒子給自己留了這麽大的爛攤子，真是想打死他的心都有。看著滿屋子狼藉，顧不上傷春悲秋，趕緊起來收拾。再過不久男人就要下班了，這個樣子可不好交代。
    隻是冰箱跟電視都被砸壞了，這是她怎麽都沒辦法掩飾的，就是找人來修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所以童開運到底還是知道了。
    陳蓮香坐在沙發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都是前世造的孽，今世才生了這麽個玩意兒！我當時都嚇壞了，那些人衝進來就一頓砸，還想打人，後來我說了家裏有親戚是大官，又找了相冊出來給他們看，他們才肯罷休。”
    事實上，每次合影都是自己硬湊上去的，領導也不許她跟別人透露他們的關係。要說起來，雖然都姓陳，但關係已經很遠了，領導管自己的媽叫姑婆，那都已經出了五服了。
    至於孫豪叫自己姑姑，她也知道隻是想叫她幫他辦事，才客氣地這麽叫。
    所以下午這些人來鬧，她不敢將這些照片拿出來，萬一他們嚷嚷出去，叫人家知道大領導的親戚賭博欠高利貸， 以後還怎麽上門攀關係？
    童開運卻信了，他娶她，最重要的也是看在她有這層關係的份上。所以即便知道她兒子欠錢被人找上門來，也並不放在心上。人家不是說了嗎，已經給她侄子打了電話，人家會管，那自己也不用過於擔心。
    就是，看著屏幕碎裂的電視跟門都關不上的冰箱，有點心疼。
    張豪說管，肯定會管。就像陳蓮香說的，還要靠她忽悠姓童的去偷文件。
    於是他找了公安局的朋友，在第四天那三個大漢去童家又去找陳蓮香的時候，把他們給抓了。
    他以為不就是放高利貸的嗎，抓了就抓了，還能給社會清除毒瘤，算做了件好事。
    卻不想，事情從這裏開始就不對勁了。先是他那位公安局的朋友被一家投資公司給告了，說他濫用職權，無故抓人，還虐打無罪人員，企圖刑訊逼供。
    好麽，也不知怎麽的消息就給泄露了，報紙上鋪天蓋地都是，公安局想不重視都不行。
    那就重新調查，拿出切實的證據來嘛。隻要證實那三個確實是社會上放高利貸的閑散人員，就算在裏麵被打幾下，做法不合規，群眾的反應也不會太強烈。
    結果一查二查，發現事情大條了。人家那三個人都是投資公司的正式員工，陳蓮香的兒子鄒建中跟他的朋友分別從他們那兒借了三萬跟二十萬用以做生意，且都簽了正規的借款協議，約定了有多少比例的利息，沒有一點不對的地方。
    但是這兩人拿了錢去賭，不是人家能控製的。錢輸完了，人跑了，公司不得找唯一的擔保人陳蓮香要債嗎？
    哪裏違法了？憑什麽問都不問就抓人，抓了人不問清楚就隨便打？人家都說了是正規的，合法要債，對方聽了嗎？
    最後，下令抓人的被處分了。
    第二天，有一家不怕死的小報紙上就分析了這位被處分的公安局某處處長跟陳蓮香的關係。
    為什麽人家找她要債，你急得抓人，兩人之間必然存在某種聯係。
    於是張豪就被這樣扯出來了。一時之間關於他的背景各種說法都有，反正身後肯定是有人的，不然他朋友憑什麽這麽聽他的話，說抓人就抓人？
    各種報紙上說什麽的都有，陳蓮香已經被嚇得把家裏的電話線都拔了。那些記者天天打電話過來要采訪，甚至還蹲門口堵人，誓要從她嘴裏將張豪的背景挖出來。
    其實聰明人早就看出什麽來了，隻是事關上麵大領導，有些話隻能藏在肚子裏不敢說。媒體的主編們也都有分寸，報道到這個地步，就不會再往下深挖了，連子悅鋼材都的稿子都給撤了。
    把子悅鋼材報道出來，不就相當於指名道姓了麽？大領導的威嚴不能損害。
    除了有些熱血的記者，大家都知道適可而止。
    張豪也知道自己把事情辦砸了，搞不好要影響家裏，連忙給自己姑姑打電話。
    親姑姑，四號的夫人孫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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