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裴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悲傷。
    裴老爺子去世的消息震驚了整個雲城商界。
    追悼會和葬禮緊鑼密鼓地進行。
    趁著裴家其他人還沒完全回來，寧沅沅幾人和來到雲城的特殊部門成員在裴淮的全力配合下，對整座裴家莊園進行了更深入的探查。
    在經過十分細致的探查後，他們最終確認了一個令人心驚的事實。
    整個裴家莊園，幾乎都被籠罩在一個極其龐大、極其隱蔽，且運轉了至少數十年的古老陣法之中。
    這個陣法並非攻擊型或者防禦型，而是一種極其陰損的奪運邪陣。
    這個陣法會以裴家所有直係血脈和與裴家有往來的命格較好的人的氣運為“燃料”，抽取、匯聚這些人的氣運，通過核心陣眼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陣法的掌控者歸零老祖，用以維持他那早已腐朽的邪魂不滅。
    並為他尋找和占據新容器的力量。
    裴家這些年看似順風順水、財源廣進，不僅是因為歸零老祖用各種各樣的邪惡手段發家。
    還有一個原因是裴家確實有大氣運，隻不過現在已經被這個邪陣蛀空了，裴家原本的氣運也都變成了滋養歸零老祖的養料。
    如今歸零老祖的邪魂被封印，陣法失去了核心動力和控製者，開始失效了。
    其後果就是，裴家這艘龐大堅硬的商業巨艦，由於其根基氣運早已消失，雖然不至於立刻傾覆，但未來必將麵臨各種意想不到的挫折、衰敗，甚至災禍。
    尤其是那些與歸零老祖關聯緊密，替他做過各種壞事，或者參與過“暗生”項目的核心成員，反噬會更為猛烈。
    寧沅沅將探查結果如實告知了裴淮。
    “氣運衰退，反噬……”裴淮坐在尚未清理完畢的書房裏，聽著寧沅沅平靜的敘述，臉上沒有太多意外，隻有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這三個月地獄般的經曆，早已將他曾經對財富、權力的渴望消磨殆盡。
    他親身體驗了那個老怪物是如何操控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如何玩弄他們一家人，恐怕真正的裴老爺子也是被老怪物給騙了。
    裴淮小時候很崇拜裴老爺子，覺得他無所不能，現在才明白，原來巨大的財富背後，是令人作嘔的肮髒交易和隨時可能將人吞噬的危險。
    “我明白了。”裴淮的聲音異常沙啞低沉。
    “裴家是該收斂了，那些不該賺的錢，不該涉足的領域，我會盡我所能去清理、去結束。剩下的多做善事，多積德，對嗎？”
    他看向寧沅沅，眼神裏帶著一絲詢問和希冀。
    “這是唯一的辦法。”寧沅沅點頭。
    “斂財聚勢、鋒芒畢露隻會加速反噬。低調行事、收斂鋒芒，將那些不屬於你們家族的財富真正用於回饋社會，幫助他人，積攢福德，或許能慢慢抵消歸零老祖遺留的惡業，讓未曾作惡的裴家人，平安度過餘生。但這個過程會很長，效果也未必顯著，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平安就夠了。”裴淮喃喃道，眼中最後一點的銳氣也徹底熄滅，隻剩下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平凡生活的無限向往。
    “經曆了這些，我現在隻想好好活著，平靜地活著。”
    幾天後，裴家老宅靈堂，哀樂低回，氣氛肅穆。
    裴家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家族成員基本都趕了回來。
    裴淮的父親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母親站在父親身邊扶著他。
    幾個叔伯嬸嬸和三個弟弟裴楓、裴喻、裴言也都是一臉沉痛和疲憊。
    葬禮的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
    裴淮作為家族長孫和現在名義上的掌舵人，主持著大局。
    但他始終沉默寡言，眼神深處也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疏離。
    追悼會結束，裴老爺子的葬禮進入尾聲。
    回到老宅後，裴淮將裴楓、裴喻、裴言三人單獨叫到了偏廳。
    屏退左右後，他關緊了門。
    “淮哥，怎麽了？神神秘秘的？”裴楓有些不解，裴喻和裴言也疑惑地看著他。
    裴淮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和莊園裏掛滿的白幡，沉默了許久。
    好一會，他才轉過身，緩緩開口“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們聽著可能會覺得我瘋了。但請你們相信我，這關係到我們裴家所有人的命運，也關係到爺爺真正的死因。”
    他深吸一口氣，將這三個多月來發生在他身上的恐怖經曆一一道來。
    從被歸零老祖寄生控製，到寧沅沅幾人的介入，以及歸零老祖的真實身份、裴家老宅被布置的邪陣、裴家的未來……
    裴淮將這些事盡可能清晰、簡潔地講述了出來。
    他沒有透露寧沅沅他們太多的秘密，隻說了他們是國家特殊部門的人員，強調了他們對自己的幫助和歸零老祖的可怕。
    裴淮說這些事的過程中，裴楓、裴喻、裴言三人的臉色從最初的疑惑、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最後變得慘白如紙，隻覺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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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小時候，爺爺對我格外嚴格和重視，並不是因為他偏愛我……”
    裴淮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隻是因為我的身體和他的靈魂最契合，他隻不過是在挑選和培養一個他認為合格的容器。對你們的放縱和無視，也隻是因為你們的身體沒辦法成為他靈魂的容器。”
    偏廳裏死一般的寂靜，三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
    隻聽“啪嗒”一聲，裴楓手裏的水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裴喻坐在沙發上，雙手緊緊抓住沙發邊，指節泛白，眼神裏充滿了驚駭和一種被愚弄的憤怒。
    裴言則直接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顫抖。
    原來他們童年記憶裏那個威嚴又冷漠的爺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親爺爺！
    它是一個占據了他們爺爺身體的活了數千年的視他們為螻蟻和養料的可怕邪魔。
    他們曾經那麽羨慕裴淮從爺爺那裏得到的關心，背後原來隱藏著如此令人惡心的真相。
    如果，如果當初被選中的是他們其中一個……
    “淮哥……”裴楓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你……受苦了。” 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一句。
    此刻，他們對裴淮這幾個月遭遇的痛苦感同身受，甚至更多了幾分愧疚，為自己曾經的嫉妒。
    裴淮疲憊地擺擺手“都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裴家必須改變，徹底改變。收斂鋒芒，低調行事，多做善事，這是我們唯一能為自己和家人爭取一線生機的機會。關於爺爺，關於那個老怪物的事，到此為止，爛在肚子裏。對外，他隻是因病去世。”
    三兄弟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認同，他們用力點了點頭。
    裴家現在必須立刻做出改變了，停止繼續擴張的道路，彌補以前做過的錯事，找出家族裏和歸零老祖一起參與過那些非人道研究的成員。
    榮華富貴，在一家人的生命健康和人身安全麵前，並沒有那麽重要了。
    裴老爺子去世的消息和裴家資產分配問題占據了雲城大大小小媒體的新聞頭條。
    雲城的上流社會一方麵在為一位商業巨擘的隕落而唏噓感慨，另一方麵也在慶幸裴老爺子的去世，他們又少了一位可怕的競爭對手。
    寧家別墅。
    寧沅沅、老花、墨玄鈺以及接到消息趕來雲城的江頌雲圍坐在客廳中。
    那枚封印著歸零老祖邪魂和縫合怪的羊脂白玉佩，靜靜地放在茶幾上，玉佩表麵那道細微的黑線一直在緩緩蠕動。
    寧沅沅摩挲著手中的空間戒指，眉頭微蹙“這個戒指裏真的會有入口嗎？那個入口又是通往哪裏的呢？”
    老花抬起腿撓了撓頭“那老鬼活了幾千年，費盡心思想得到它，空間戒指裏入口這件事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可惜他現在被關在裏麵，我們沒法審問。”
    墨玄鈺拿起玉佩，看著慌亂無序遊來遊去的黑線“他的魂體雖然已經被封印了，但他對戒指或者說入口的執念似乎並未完全消失，我們先自己查查吧。”
    寧沅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來，下一步需要好好研究這枚陪伴了自己從童年到少年的戒指，以及玉佩裏封印的那個老怪物和縫合怪了。
    江頌雲那邊查到的歸無組織的線索似乎也指向了“通道”“入口”，謎團的中心，越來越清晰，通往謎團的路還有需要他們努力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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