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聲線顫顫巍巍，不是別人，正是村長！
    “殺了他啊，弄死年獸！”
    “你這個害人精，還有臉當村長？”
    “剛剛大家都親眼看到了，村長雙殺！”
    村長聽著村民們的叫罵聲，隻是默默跪著，戴著巨大猛獸頭套的腦袋低垂，一聲不吭。
    “村長就是年獸，還不動手嗎？不怕他暴動？”
    時燼走到薑戀身邊，嘈雜聲中，他聲音帶著強烈的蠱惑性。
    薑戀在漫天火光中，總算轉頭看了他一眼。
    “太遺憾了。”
    依舊沒頭沒尾，時燼卻沒心沒肺大笑起來。
    遺憾，年獸動手殺了燒祠堂的人，而時燼什麽都沒做，幸運的毫發無損。
    村民們吵鬧叫嚷著，但無一人敢上前，畢竟剛剛年獸的凶殘還曆曆在目。
    “大佬，咱們怎麽消滅他？總不能……”
    薑戀搖頭，示意戚飛住嘴。
    祠堂火光越來越盛，發出木頭燃燒的“畢波”聲，而跪著的村長忽然站起來，緩慢但堅定的向火光中走去。
    “大佬，他在幹什麽？自焚？那我們的任務……年獸自焚了，算消滅吧？”
    祠堂外的角落，因幫村民撞牆逃脫而渾身是血的趙北，無力躺在地上“啊啊”大叫，試圖阻止。
    “趙俊，還不出來嗎？”
    火光中，薑戀忽然歎一口氣，看向周邊未被火光照耀的無盡黑暗。
    “我在這裏！”
    趙俊滿頭大汗跑過來，“撲通”跪倒在地，死死拉住村長的獸皮衣，放聲大哭：
    “爸，你怎麽這麽糊塗？為什麽要殺人啊？”
    村長家的大娘也失魂落魄，跪地喃喃自語：“死老頭子，我冤枉了小北，原來是你……”
    時燼看向薑戀，她眼中火光跳躍，分明已經勝券在握，卻遲遲不肯揭露謎題。
    跟自己一樣，有惡趣味？
    “都別演了。”
    薑戀搖搖頭，慢慢掏出琉璃鼎，這鼎在火光中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是琉璃鼎！不是十年前就碎了嗎？”
    村民們驚呼，而村長幾人都是僵在原地。
    “趙俊，你才是那個年獸，劉奉、黃可可，還有剛剛兩人都是你殺死的，別再讓家人替罪，十年了，該結束了。”
    薑戀聲音不算大，但語氣十分堅定，在場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聽清了，但聽不懂。
    怎麽年獸又成了趙俊？到底有幾個年獸？
    “果果，你在開什麽玩笑？”趙俊扯了扯嘴角。
    “十年前的火災裏，你帶走了琉璃鼎，進城賣鼎發跡，娶妻生子。但大火裏小北被燒的麵目全非，從此成了你的心魔。”
    “每逢你過年回家，見到有人欺辱小北，你就會借助琉璃鼎的力量，化身年獸殺死他們。”
    “對嗎？”
    薑戀的聲音四平八穩，雖然是問句，但語調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
    “不對，年獸不是小俊，是我！”
    村長站起來，瘋狂揮動雙臂。
    但趙俊卻搖搖頭，慘笑起來：“被你發現了啊！是我。”
    “劉奉跟著你出去，偷看到了被毀容的小北，下意識拿出東西攻擊，你殺了劉奉。”
    “黃可可認為小北是年獸，要殺小北，你殺了黃可可。”
    “剛剛那兩人火燒祠堂，小北衝進去滅火，又因砸牆受傷，你殺了他們……”
    “別說了！”趙俊痛苦的大叫著：“我偷走琉璃鼎，用玻璃碎片蒙混過關。”
    “我進城賣了鼎，有了一大筆錢，娶了城裏媳婦，拿錢做生意……但沒用，他們瞧不起我，我父母連媳婦孫子一麵都沒見過。”
    “村裏人看我人模狗樣，卻不知道我在城裏給人家當孫子，我窩囊啊……每年回來大年夜，村裏人都在逼問我，要錢……帶他們發財……”
    暴怒的村民們，突然變得迷茫又頹然。
    村裏唯一有出息的人，也在城裏給人當牛做馬嗎？
    這個真相，比年獸是趙俊還讓他們難以接受。
    “琉璃鼎……對！那個鼎能賣錢，村裏還能發財的！”
    村民們眼神熱切的看向鼎，這是他們唯一的期盼了。
    “十年前我十萬賣了鼎，五年前我用兩百……將它輾轉買了回來。這鼎原來也隻是漂亮的玻璃，隻是之前那人誤當做珍寶……”
    趙俊跌坐在地，“美夢，該結束了。”
    村民們一片頹然，如同附骨之蛆的貧窮，真的比痛快死亡要可怕一百倍！
    “我還有一個問題，十年前祠堂裏的火，怎麽起來的？”薑戀問。
    “火？哈哈哈……”
    趙俊大笑起來：“是你們的父母，他們想趁亂燒祠堂偷走鼎，被我先察覺了，我把他們鎖在隔間裏……”
    “小北在供桌下睡醒後，看到你四處放火，所以才會怕你。村長包庇你，等你偷完鼎找人滅火，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也在火裏。”
    “而小北，明明還是孩子心性，這些年卻被當成怪物打罵關押、因重度燒傷的外貌被所有人厭棄。”
    “雖然離奇，但這個副本很符合人性。”
    就連進副本的玩家，也因直接的外貌歧視喪命。
    她早就說過，人心醜陋，比容貌醜陋要可怕多了。
    薑戀仰頭看天，雪花一片片飄落，祠堂依舊在燒，堆放在祠堂邊上備用的鞭炮被火引燃——
    “劈裏啪啦！”
    她舉起琉璃鼎，“結束吧，趙俊！”
    鼎釋放出幽幽綠光，趙俊緩緩倒在雪中，仰頭看天，靜立不動了。
    而副本中的其他村民，動作也緩緩定格，隻剩祠堂在燒，雪花在落。
    “大佬，膜拜啊！這是我第三個副本，沒想到能全程躺贏！”
    戚飛激動至極，上來就要強行給薑戀一個擁抱，薑戀還沒動，旁邊一人先一步伸出大長腿——
    “啪！”
    “不是，你有病吧？絆我幹……呸！”戚飛氣憤的吐出嘴裏啃的雪，看向時燼。
    對方眼神冷的像冰。
    “不是，你倆難道是真的……”
    戚飛打了個哆嗦，副本開始他倆就勾勾搭搭，難不成其實真是一對？
    那他當著時燼麵想抱她……天，這不是當麵綠人嗎？
    再說大佬剛剛沒同意，他冒犯了。
    本來還想抱完跟大佬加個遊戲好友呢！
    “我先出去了，你倆慢慢聊。”
    戚飛自己腦補了一段，甚至沒從雪地上爬起來，身影便嚇的淡出了副本。
    薑戀：？
    不是，什麽真的假的？到底什麽是真的？
    她就內心多感慨了兩秒的功夫。
    “你對他做了什麽？”
    瞬間，她暴退幾步，眼神戒備看向時燼，手中甚至拿出了那把殺千刀的黑色匕首。
    時燼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他沉著臉：“我幫你擋了騷擾，你就這麽回報我？”
    他也懊惱，剛剛鬼使神差就伸了腳。
    騷擾？
    薑戀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剛戚飛想抱她。
    但她不信時燼那麽好心，她冷笑：“那你擋錯了，剛好我想摸腹肌。”
    時燼脫口而出：“這玩意？難道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