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兮坐在沙發上，猛然睜開雙眼。
    站在她對麵看著她的顧思遠看著她的眼神，忽然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他看顧盼兮分明閉眼的時間還不到兩秒，但再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瞬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眼神冰冷、滿是殺意。
    就像是她在那短短的兩秒時間裏，見了很多血、殺了很多人一樣。
    三更半夜，尤其是他們現在正在做的又是違法犯罪的事，這讓顧思遠感覺心裏有些發毛。
    甚至想罵一句：這個瘋妹妹，是不是忽然中邪了？
    不行改天找個大師，灑兩把糯米……
    “崩壞的時候陳滄死了，但石傑沒有死……所以他有沒有可能成為漏網之魚，躲過這次車禍？”
    顧盼兮站起來，神情嚴肅來回踱步。
    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
    顧思遠深深吸一口氣，要不是為了顧家的聲譽和生意，他都懶得摻和這件事。
    但沒辦法，顧盼兮姓顧，是他們顧家人。
    “你先冷靜，等那邊通知結果。”顧思遠眉心皺成了深深的川字。
    “對……先等結果，但是有件事情十分重要……”
    顧盼兮說著話，捏在手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很快露出了狂喜的神情。
    “太好了，他們的車撞上了橋墩掉進了水裏！”
    顧思遠還沒來得及嘀咕一聲：這麽巧？該不會也是顧盼兮的手筆吧？
    這個妹妹行事越來越極端瘋狂，而且背地裏還做了一堆髒事。
    隨便哪一件被不小心曝光出來，那都會讓顧家蒙受巨大的損失。
    一個活著一直折騰的瘋子，和一個還沒來得及塌房就死去的美麗女明星……
    說實話，顧思遠是真的厭倦一直跟在顧盼兮身後幫她擦屁股了。
    還沒等下定決心，顧盼兮理所當然的命令便接二連三下達了。
    “顧思遠，安排人去查落水的兩人有沒有幸存者，如果有，想法子殺了！”
    “還有，調查石傑的母親現在在哪個療養院，將她手裏的那份錄音拿過來銷毀！”
    “還有，查有沒有剩餘的遺漏的錄音備份，我必須把尾巴全都掃幹淨才能萬無一失……”
    她來回走動不停說著，顧思遠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顧盼兮轉頭去看他，顧思遠那雙本就沒有兄妹之情的眼睛裏，此時盛滿了不耐、厭惡、權衡與算計。
    還帶著淡漠和冰冷。
    這種目光顧盼兮很熟悉，她每次想動手徹底除掉讓自己感到惡心的人時，便會不由自主的露出這種表情。
    顧思遠厭煩了……
    他想殺了她永絕後患！
    這就是顧家人，惡心的顧家人，在利益麵前沒有親情。
    他們都一樣，都是極度自私的。
    “盼兮，哥哥再幫你這最後一次，你知道的，顧家現在是我當家做主。爸爸退休花天酒地去了，媽媽在國外，摟著年輕外國帥哥肆意享受人生。”
    “他們都選擇了適合自己、同時自己也很喜歡的生活方式。至於你……我現在不要求你能幫我多大的忙，隻希望你不要再隨意搞事情，拖我、拖顧家的後腿。”
    “我現在每天都很忙，有一堆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而你，非要去娛樂圈證明自己，現在也幾年時間了。說實話，你的成就很一般，給了你幾年的自由，也該適可而止了。”
    “哈！”
    “哈哈哈……”
    顧盼兮忽然大笑起來，笑的眼角已經湧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笑到前仰後合，像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一樣。
    而顧思遠皺著眉頭，將手插進自己的黑西裝褲子口袋中，冷靜的看著她發瘋，不發一言。
    見她似乎打算笑個沒完沒了，便轉身欲離開。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心裏迅速權衡。
    如果這次直接不管這個瘋子妹妹，任由錄音被爆出來……
    不行，處理薑青青的屍體時是他派人做的善後工作，這件事早早就將他扯上了，他暫時還不能抽身。
    “你站住！！”
    身後顧盼兮聲音變得尖利起來，她停止了大笑。
    語調冰冷中似乎還摻雜了一絲哽咽。
    “哥哥，你在說什麽夢話呢？什麽叫‘我非要去娛樂圈證明自己’？”
    “放屁！統統都是放屁！”
    顧思遠有些訝異的轉過身來，他看到顧盼兮因極度激動而臉色泛紅，嘴唇似乎都在劇烈抖動。
    整個人像是被踩中了尾巴、還用腳狠狠碾動了幾下痛苦哀嚎的貓一樣。
    她以前是瘋，但基本都瘋的很平靜，幾乎沒有這種情緒極度外放的時候。
    所以顧思遠停住了腳步，想看看這個妹妹究竟能說出些什麽。
    顧盼兮胸膛劇烈起伏著，右手食指顫抖著指向顧思遠。
    “我要是沒去娛樂圈混這幾年，早就被你們以各種理由送出去聯姻了。從前我有先心病的時候，你們養著我，就像逗弄一隻可憐的小貓小狗一樣，不會真的在意我。”
    “薑青青被接過來之前，有天我賭氣不吃飯，藏在門口清晰的聽到你和爸爸媽媽吃飯時候的對話。”
    “爸爸說我發病更加頻繁了，估計沒幾年好活了，得領養一個優秀聽話的女兒代替我去聯姻，好為你和以後的顧氏多鋪一點路。”
    “媽媽搖頭歎息：‘早知道會生這麽個殘次品出來，還不如打掉，性格還這麽壞，要不是因為責任……唉！’”
    “你也歎氣：‘唉，要是妹妹健健康康的就好了，她這麽漂亮，可惜了！很多真正的豪門都喜歡這一款’。”
    “你們在唉什麽？歎氣什麽？……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顧思遠看著她激動的渾身發抖，眼淚撲簌簌落下。
    他腦海中竟沒有一丁點心疼，而是冷靜又客觀的問：
    “所以呢？這些話究竟有什麽問題嗎？你有先心病這件事，大家都不想，這是你自己身體不爭氣，是你的問題，怨天怨地也沒有用。”
    所以呢？！
    所以呢……
    顧盼兮冷笑一聲，忽然止住哭泣。
    她多年來的委屈與心酸，如今在極怒之下訴諸於口，隻換來一句輕描淡寫又厭惡的——
    所以呢？
    “對啊，沒有用。所以我現在有了別的想法，憑什麽你可以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爸媽所有的偏愛，能自然而然的繼承顧家的所有……而我卻要出去拚搏證明自己？以換取你們那點廉價的愛？”
    “我大錯特錯了呀，哥哥……”
    顧盼兮轉身，迅捷的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毫不猶豫的揮動刀子，劃開了顧思遠毫無防備的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他胸前口袋插著的那支、顧盼兮送他的鋼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