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隔間裏一聲巴掌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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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5日 周二 1430
    〈回組,洗手間〉
    儲去非剛走進來,就聽到隔間裏一聲巴掌響,然後第一間門開了,文過之下了台階走出來。)
    儲去非往隔間裏看了一眼,裏麵是空的。)
    文過之在洗手池洗著手,儲去非站在那裏看著他。)
    文過之洗完,往這邊走,經過儲去非從右邊繞了過去,一直低著頭。)
    儲去非轉過身。)
    儲去非:文過之。
    文過之停下了。)
    儲去非出了洗手間,從左邊繞到他麵前,一直看著他。)
    文過之沒有看他,視線一直停在偏下的位置。)
    儲去非也不說什麽,就是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眶逐漸被淚水充盈,然後一直故意忍著沒有眨眼,最後還是不得不抖動了一下,淚水流出來了。)
    文過之用左手食指指背輕輕擦了一下左邊眼下,眼睛朝左邊下邊瞟去,算是在看他了。)
    儲去非:你跟我過來。
    .
    文過之在儲去非後麵,在樓梯往下走。)
    .
    〈活動室〉
    儲去非拉開桌下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了一個小包裝袋,朝文過之胸上砸了過去。)
    文過之看著那塊巧克力餅幹掉到地上,沒反應過來地看向儲去非。)
    儲去非:這是你上周三下午放我桌上的。
    文過之點頭。)
    儲去非:拿回去。
    文過之彎下腰撿。)
    儲去非:以後不要給我送吃的了。
    文過之身子還沒起來就點了下頭,然後往右轉過身要走了。)
    儲去非:再等下。
    文過之站住了,往右轉過身看著他。)
    儲去非:你什麽意思?
    文過之看著他,眼睛還紅著,不明白。)
    儲去非:你在討好我嗎?
    文過之:……不是,因為你生氣了……
    儲去非朝文過之走過去,右胳膊抬起來右手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文過之:……
    文過之抬起頭看向儲去非,眼睛睜大了,右胳膊抬起來在他臉上揮了更使勁的一巴掌。)
    文過之往右轉過身走了。)
    .
    儲去非走進一個房間,仵觀春站在門口的一張桌子邊,這裏桌子都是站著可以用的高度,地上擺著很多建材樣品。仵觀春在用木頭鉛筆在紙上寫著什麽。)
    這個房間非常大,植擇清天點橘葉守魚都在房間最裏麵,都在照著地上的樣品登記著。)
    儲去非:跟我出來一下。
    儲去非不出聲地說。)
    仵觀春抬起頭看向他,放下鉛筆,跟他往出走了。)
    .
    仵觀春:幹什麽?
    兩人站在離門幾步遠的地方。)
    儲去非:你陪我去找下文過之。
    仵觀春:找他幹什麽?
    儲去非左手捏起仵觀春的右胳膊衣服就要走。)
    仵觀春站在原地沒動。)
    儲去非看著他,又拽了一下。)
    仵觀春還是沒動。)
    儲去非放下手,看著他。)
    仵觀春:你說話啊你讓我去跟你找他幹什麽。
    儲去非:……
    葉守魚出來了。)
    葉守魚:你倆幹啥呢。
    仵觀春看向葉守魚。)
    仵觀春:他讓我跟他去找文過之。
    儲去非張了下口,想阻攔仵觀春的。)
    葉守魚走過來。)
    葉守魚:為什麽?
    儲去非看著葉守魚也沒說話。)
    .
    房間裏天點橘看著門口那邊剛想出去看看,植擇清拿著紙上問他問題,把他叫住了。)
    植擇清:[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但直覺告訴我別讓天點橘出去。]
    .
    〈走廊〉
    三人就這麽站著,山齊聲從那邊走過來了。)
    山齊聲:你們這是玩兒啥呢。
    儲去非往左轉過頭看向山齊聲。)
    儲去非:[山齊聲。]
    儲去非:[完了,山齊聲。]
    山齊聲走到跟前,儲去非下意識說出來了。)
    儲去非:完了。
    仵觀春和葉守魚都看向儲去非。)
    山齊聲:人生不會輕易完的。
    葉守魚:但是如果完了也沒有辦法。
    山齊聲看向葉守魚。)
    山齊聲:你不說如果不行嗎。
    走廊裏一時沒人說話。)
    山齊聲看向儲去非。)
    山齊聲:你們這個點兒都不困嗎,我最討厭一天裏的這個時間了。
    儲去非:[這是九樓,這層都是擴展室,他下五樓以後要是路過文過之的活動室發現他哭了……]
    儲去非:[不……]
    山齊聲走了。仵觀春的眼神往左邊偏下避開了。這裏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樓梯。)
    .
    2000
    文過之在居民樓裏上著樓梯,有些氣喘。)
    聲控燈滅了。)
    文過之停下來緩了一下,順便咳嗽了兩聲,燈再次亮了。)
    .
    上到有一層的中間平台時,地上能看到已經幹涸在上麵的褐色血跡,瀝瀝拉拉細長一道,看起來有很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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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過之走上去,掏出鑰匙開門。)
    手上有些汗,鑰匙很滑,文過之手指上的勁兒鬆了些,靠著胳膊的力量擰開了。)
    .
    他進了門,換了鞋後進了浴室左邊那間房,裏麵有張雙人床,還有張桌子。)
    浴室右邊還有間房,看起來比較小。)
    文過之把衣服換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
    再醒來的時候一看手機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他坐起來去浴室洗了把臉,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開始整合檔案。)
    文過之:[這是亂序的、零散的片段經曆。]
    文過之:[我需要按時間順序把它們整合在一起,給出能供人閱讀的一份完整檔案。]
    文過之:[有個人的,有片的,片的會困難一點,因為昌組給過來的文字太混亂了,我要特別集中精力,來回思考好幾遍,有時還要自己在紙上拿筆大概寫一下。]
    文過之:[這個筆記本電腦就是靠這份報酬買到的,以前我隻能在回組熬著,因為家裏以前隻有一台舊台式電腦,實在是太卡了,根本用不了。]
    文過之:[……其實以前是有筆記本的,當時被我賣掉了,沒想到還是得用,隻好又買了這個。]
    文過之:[杏少琢有時見我沒走會問我還有多久,我說不用管我,我要弄到好晚,他說已經很晚了,不要這麽晚回家,然後開車把我送回來。]
    文過之:[他對其他人可不這樣,他覺得我很慘吧,所以想多為我做一點。]
    文過之:[我倒沒有覺得我慘,我畢竟也是幫凶呢,這是我活該的。]
    文過之:[而且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咽著別人的血過來的。]
    文過之:[不知道我花的錢是多少人的命。]
    文過之:[真是個畜生啊,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的嗎。]
    文過之:[背著那麽多人的命,也真虧還一天一天的活得下去。]
    文過之:[像他那種畜生,在裏麵安心待著吧,待到他的屍體都腐爛在床鋪上,也沒人會管他一眼。]
    文過之:[嗯……真謝謝你啊,把我培養成這樣,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文過之剪切了一大段移到下麵。)
    文過之:[今天這份也不太好整。]
    文過之:[估計要到十二點了。澡還沒洗。]
    文過之:[……還是要洗的,早上起來燒水來不及。]
    文過之打了一會兒字,突然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
    文過之:[噢,還在。]
    文過之鬆了口氣。)
    文過之:[總是戴著戴著就感覺不到了。]
    文過之:[丟過一次以後就跟留了什麽後遺症一樣,總覺得要丟。]
    文過之:[也不知道這繩子會不會哪天自己斷了,都這麽多年了。]
    文過之:[我洗澡也不摘的,就是前年開始戴著,去年丟了一回,找回來了繼續戴,除了有的外出不讓戴飾品,我再沒摘下來過。]
    文過之:[去年那次是繩結鬆了,我去店裏加固了一下,現在已經扣得很緊了。]
    文過之:[……]
    文過之:[就這麽綁著我吧,一刻也不要停,我需要你在我身邊。]
    .
    3月9日 周六 1830
    電鍋裏煮著打了個結的蔥段,還有幾片薑片,水還沒開。)
    紅鴷:你覺得他為什麽答應做焚燒液?
    紅鴷坐在桌子左邊。是張長方形矮桌,他坐在塑料凳上。桌上有碗,盤子裏有蔬菜。)
    豚鹿:見到了他才能知道。
    豚鹿沒有看紅鴷。他坐在桌子這邊的中間。身後緊挨著黑色的長沙發。他麵前有盤切好的玉米。)
    黑雀:都見了那麽多次了。
    黑雀坐在豚鹿右邊。他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他麵前有盤切好的紅薯。)
    鯨鯊:你不擔心他直接把你摁地上。
    鯨鯊坐在豚鹿正對麵。他看著豚鹿說的。他麵前有幾盤牛肉卷。)
    綠蜥:其實豚鹿說得沒問題,咱們得見到了才知道什麽情況。
    綠蜥在鯨鯊右邊,身後是門。)
    紅鴷:我剛才白說了嗎?
    海蜇:先吃吧。
    海蜇在紅鴷旁邊。)
    鯨鯊:野兔!
    鯨鯊往左轉過身對著門外喊道。)
    .
    野兔:來了!
    客廳裏野兔正抓著樓梯扶手從台階下來,他身體沉沉地往那個門走。門對麵就是大門。)
    .
    〈雜物間〉
    進來後,野兔頭低著垂著身子直接走向沙發右邊的洗手台,他彎腰把頭放在水龍頭下打開水,讓水衝著自己。)
    房間裏隻有水流的嘩嘩衝刷聲,還有電鍋的煮水聲。)
    桌子上手機亮了。)
    綠蜥接了電話,把手機放到耳邊。)
    綠蜥:喂。
    綠蜥好像很意外。)
    豚鹿看著綠蜥。)
    水龍頭一直嘩嘩著。)
    綠蜥:好。
    綠蜥: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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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鴷也看著綠蜥。)
    然後電話那頭沉默了,綠蜥一直沒等到出聲。)
    綠蜥:還有什麽事嗎?
    綠蜥:那掛了。
    綠蜥把手機拿下來掛了電話。)
    綠蜥:他下周三不去了,問咱們在幹什麽。
    綠蜥把手機放到桌上。)
    綠蜥:然後不說話了,我問他還有什麽事他說沒有。
    都覺得很奇怪。)
    海蜇:他從來不打電話。
    紅鴷看向電鍋。)
    紅鴷:水開了。
    紅鴷伸胳膊拿掉鍋蓋,放到桌上。)
    豚鹿:野兔別衝了。
    豚鹿看著野兔說。)
    野兔關了水,直起身,水流滴滴答答流到衣服和地板上。)
    鯨鯊端起盤子,把一盤子的牛肉卷都放進去了。)
    野兔走過來,走到沙發時一頭栽了下去,豚鹿及時往前避了一下才沒被撞到。)
    野兔身體往前縮,朝外側躺在沙發上了,閉著眼。)
    .
    吃了一會兒野兔勉強坐起來了,在豚鹿左邊的塑料凳坐下,強撐著拿起筷子從鍋裏夾菜。)
    綠蜥:你起來了我就說了,你們看下手機。
    綠蜥在吃牛肉卷,沾著碗裏的芝麻醬料碗。)
    都從桌上拿起手機,點了幾下後,氣氛有些不自然了。)
    鯨鯊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放下了,繼續吃了碗裏的幾口肉。)
    綠蜥:下周六那場開始,開場全換成這個。
    豚鹿:鯨鯊怎麽辦?
    綠蜥:不上,開場結束正常上。
    鯨鯊從鍋裏夾菜,什麽都沒說。)
    都翻了幾下把手機放下了,房間裏氣氛安靜下來了,隻有吃飯的聲音。)
    綠蜥放下筷子站起身了。)
    野兔看向他。)
    野兔:你沒吃多少。
    綠蜥:我再看看劇本。
    綠蜥拿起手機出了房間。)
    .
    〈臥室〉
    綠蜥靠在飄窗台的牆上,雙腿屈著看著右手裏的手機。)
    綠蜥:[我要讓他認可我。]
    綠蜥:[秋葵死之後的主要開場劇本用的是我寫的——雖然是植擇流寫的概要。]
    綠蜥:[……]
    綠蜥:[我經常給他發我寫的劇本,他都不通過,而且如果是彩排時我當麵給他看,我能從他眼裏看出他覺得我寫得根本達不到能上台的標準。]
    綠蜥:[我想我們不能一直靠著他,舞台、輔助我們的工作人員、劇本……以及最基本的房子、生活用品,隨時可能全都沒有了。]
    綠蜥:[如果說我能為大家做些什麽,就是把我們演出用的劇本寫起來。即使有一天他不再為我們提供文字和表演指導,我也可以讓我們大家繼續活下去。]
    綠蜥:[目前為止最困擾我的是,我寫出來的文字一直跟著情緒走。]
    綠蜥:[我狀態不好的時候寫出來的東西又陰冷又暴虐;狀態好時我又想讓每個人獲得幸福。]
    綠蜥:[我自己都看不了我狀態糟糕時寫出來的東西——即使那就是我們的表演的核心。]
    綠蜥:[我很受不了自己這樣,我認為好的劇本的文字風格不該受寫作者個人的情緒影響。我應該掌控住自己的腦子不是嗎?這是要拿出來給觀眾看的,不是給我自己享受。]
    綠蜥:[植擇流也經常讓我得到反省。要以觀眾為主,不是以自己的想法為中心。]
    綠蜥:[我覺得他說得沒有問題,我當然永遠把觀眾放在第一位,那是讓我們活下去的給予者,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綠蜥:[我可能隻是太不會為觀眾考慮了。我想不到植擇流那麽全麵,隻能帶著自己的經曆來看待這一場表演,不懂怎麽顧到每個人的感受。]
    綠蜥:[他從來沒評價過我,所以我隻能自己摸索。他都不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裏不好。]
    綠蜥:[我想聽他的肯定沒有錯吧,他寫出來的劇本能讓我們活到今天,所以他一定是可靠的。]
    綠蜥劃了劃手機,把手機扣著放手邊了,向左轉過臉看著窗外的院子的灰色牆壁。)
    綠蜥:[我每天都不想寫了。一直鑽在自己的想法裏實在是太沒辦法忍耐了。]
    綠蜥:[但這是我想做的事,我要為了大家做到。]
    綠蜥:[所以我上到地麵上以後腦子裏每天都是應該怎麽寫我們的劇本,我沒有別的想法了;我在腦子裏麵想到一句台詞,我必須馬上記錄下來,走路吃飯永遠在寫劇本,晚上睡覺時也不得不打開燈爬起來趕緊把想法簡短地打在手機上,然後才能好好睡覺。]
    綠蜥:[如果不寫出來,那些想法會一直在我腦海裏回蕩,我會很難受。什麽時候寫出來了,什麽時候才能暫時停止被折磨。]
    綠蜥:[我經常一晚上起來五六次。晚上腦子裏信號很活躍,比白天既清晰又強烈地牽動人的心緒。可我不能不睡覺啊,還要起來排練、表演,我得休息好才能保證演出照常進行,令觀眾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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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蜥:[這些我也不想告訴他們六個。我自己可以消化。]
    綠蜥:[以前在地麵下演的時候不知道首領蛇刪改劇本時的那種痛心和遺憾,自己寫了才明白那有多令人痛苦。]
    綠蜥:[更何況我現在隻能當植擇流的“呈現者”,他不願用我的想法,隻允許我寫他的簡要,要麽我就別想參與劇本創編了。]
    綠蜥:[完成一份劇本是個極其漫長難捱的過程。我誰也沒有,隻有自己的想法。沒人能分享,沒人能討論,況且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聽從別人的意見。我不願改變自己的想法。我既然都在寫作了,怎麽可能願意遵從別人的看法呢。]
    綠蜥:[在最終呈現出來誰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掙紮什麽,我也必須忍耐住不被人看到的心癢的感覺,我隻能堅信總有一天我一定能做到。]
    綠蜥:[我這麽反複修改,重複於推翻自己的想法和觀點,時常來回後悔,覺得是不是還不如不改,是不是還是改回去更好。]
    綠蜥:[一個細節我會改十幾次,因為我的想法一直在變動,我總覺得這回一定比上回妥當,可還是會有下一回。]
    綠蜥:[這樣寫出來的劇本發給植擇流就是得到一句“用不了”。他不認可我,他不喜歡我寫的東西。]
    綠蜥:[可能我還是沒有做到以觀眾為重吧,我太想寫自己想寫的東西了,可觀眾才是接收情緒的那一方,他們理解不了、感受不到,那就是沒用。]
    綠蜥:[我的思維也許和觀眾完全不同,所以該如何讓觀眾明白我的意思也是個需要揣摩的關鍵。]
    綠蜥:[剛才發給他們的是我們上到地麵以後用的第一部開場劇本,是植擇流寫的,我沒有參與一個字。一直用到了秋葵死之前,然後換了一版,也就是我寫的那版。]
    綠蜥:[不是場場都是這個,我們會根據近期的節日或者發生的事寫新的開場放上去,能讓觀眾有被互動到的感覺。]
    綠蜥:[開場之後的正式表演每場幾乎都內容不一樣,我們會根據觀眾的反應保留效果好的片段,多出現幾場。]
    綠蜥:[秋葵死了之後換新的主要開場劇本就是因為他不在,整段劇情不完整,必須要換掉。]
    綠蜥:[我不知道植擇流為什麽突然要改回來,這樣鯨鯊上不了場,後麵一小部分內容看不到,有什麽意義?]
    綠蜥重新拿起手機,腳踩下飄窗台,走到床邊爬上了床,靠在枕頭上,看著手機屏幕。)
    綠蜥:[我狀態糟糕時寫出來的東西更好。所以我一直很……迷茫,難道我隻有在那種情況下寫得出來讓我自己滿意的劇本嗎。]
    綠蜥:[我越看自己狀態平常時寫的東西越難受,那哪比得上糟糕時所寫的。]
    綠蜥:[我對於為了寫出滿意的內容而專門把自己搞得很痛苦的這種做法感到發自心底的厭惡,我就是感到很討厭。]
    綠蜥:[我不要把自己搞得病骨支離,我才不需要為了寫劇本而那麽做。]
    綠蜥:[他們那時都做過無數次,我卻隻做了一次。那是溫熱、寧靜,後腦勺好似被浸在熱水裏,從來沒那麽舒服過,我坐在那裏感受著,品嚐了很久,我太震驚了。]
    綠蜥:[人還有這樣幸福的時候,還會有這種事。]
    綠蜥:[那之後我知道我停不下來了,我還想劃開第二次,我想一直劃開,一直享受幸福。]
    綠蜥:[我直到現在也無法忘記那個畫麵,我的血從皮膚裏一下露出來了,隻流出來了那麽一道,然後立刻愈合了。]
    綠蜥:[是……聚在後腦勺的溫熱幸福,整個神經都放鬆了,從來沒那麽幸福過啊。]
    綠蜥:[然後我清醒過來,知道我不能再那麽做了,否則我會變成我厭惡的模樣。]
    綠蜥:[我討厭為了活下去隻能依靠著什麽的感覺,什麽我都不想依賴,我覺得太反胃了。]
    綠蜥:[我不要落到那種境地,我不要隻能靠著傷害自己生存下去。]
    綠蜥:[蛇那時對我們說了很多話,我們當然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從他們那樣輕蔑嘲笑的眼神就能看懂,他們根本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可痛苦的。]
    綠蜥:[而我們更加痛了,胸腔裏麵一圈一圈地被攪碎,被劃開上上下下地捅得更深,越來越深,越來越折疊擠壓擠爆開。]
    綠蜥:[不要那麽想我們,不要那麽嘲笑我們,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為什麽要用那樣讓人痛苦的方式看待我們呢?我們隻是做了我們當時不得不做的,你們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是做給人看的呢?]
    綠蜥:[蛇他們是覺得自己有多重要呢?我們難道什麽都是為了給他們看嗎?為什麽會那樣想呢?他們覺得自己是什麽值得被跪拜的存在嗎?]
    綠蜥:[我到現在也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有那麽重要,怎麽我們什麽都是為了做給他們看的,我們要給他們看什麽呢?我們有什麽好故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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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蜥:[給他們看了又能怎麽樣?就能得到安慰嗎?什麽都不會有啊,所以我們怎麽可能是以那樣的想法傷害自己的呢?]
    綠蜥:[你們為什麽覺得自己那麽重要?你們又算什麽東西?]
    綠蜥:[我們當時隻是做了想做的,而被發現之後得到的隻有無盡的嘲笑,都已經那樣了還要被笑是故意的,到底在笑什麽。]
    綠蜥:[他們眼裏以為自己有權力,其實什麽也沒有,那是被幻想出來的東西。他們又能決定我們的什麽,覺得自己是“成年人”,就比我們等級更高嗎。]
    綠蜥:[我看著他們七個折磨自己,每天躺在地上像是骨頭都要斷裂了,把自己肆虐到那個地步,為的就是讓身體裏少那麽一點痛苦。]
    綠蜥:[當時真的時刻要爆出來了。我們還能怎麽辦。]
    綠蜥:[我全壓下來了,我不想那麽做,所以我會在房間裏用筆在紙上反反複複寫幾個相同的詞,一直寫一直寫,寫好幾頁,這樣我就會好一點。]
    綠蜥:[上地麵以後有時我渾身沒有辦法動,我想著要寫我們的劇本,要得到植擇流的許可,我要繼續。可我一直被困在房間裏的飄窗台上。有時是院子裏,有時是別墅的屋頂,有時是客廳沙發。我隻想寫出來,我想能把自己寫的劇本放到台上演出來,讓觀眾看到。]
    綠蜥:[到底什麽時候能實現呢?我想是不是……秋葵也有什麽一直沒能做到的事,所以他才離開了。]
    綠蜥:[我都沒有見過多少次秋葵那樣痛苦的樣子呢。他從很早開始就和我們保持距離了,我們不知道他發生過什麽事。]
    綠蜥:[我在想,水流真的……存在嗎?我們能找到水流嗎?]
    綠蜥:[蛇穴找了這麽多年,台下的觀眾也一直在追尋,大家到底都在找什麽呢?]
    綠蜥:[秋葵死了以後我一直在想,我們已經這麽痛苦了,鯨鯊會是什麽感覺。]
    綠蜥:[他也不知道秋葵以前發生了什麽,他不比我們多了解秋葵多少。]
    綠蜥:[我會想,秋葵最後那短暫的時間想了什麽呢?他最後是以什麽樣的心情……]
    綠蜥:[他明明天天都和我們在一起。]
    綠蜥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和牆壁的交界處。)
    綠蜥:[已經這麽多年了。]
    綠蜥:[成為彩虹蛇……]
    綠蜥突然好像疑惑起來了。)
    他想了一會兒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到今天,然後他的想法又逐漸恢複清晰了。)
    綠蜥:[這是植擇流的房子。]
    綠蜥:[如果他讓我們離開,我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綠蜥:[我想……觀眾能多看看我們。]
    綠蜥看著手機屏幕裏的開場劇本。)
    綠蜥:[植擇流寫的完全是我們當時的經曆。可隻能看到那麽小一部分,之後的又有誰會知道呢。]
    綠蜥:[我想讓你們全部看到,什麽都看到,不要隻有我們九個知道。]
    綠蜥:[我們任何時候都是一起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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