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火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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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衛嘶啞的計數聲,如同喪鍾在山洞中回蕩。
    “四!”
    “五!”
    冰冷的石片緊緊抵在秀兒纖細的脖頸上,那道細細的血痕在篝火下顯得刺目驚心。秀兒小小的身體在李長天眼前劇烈顫抖,淚水無聲地滑落,充滿恐懼的大眼睛死死望著他,無聲地祈求著。那是他從小護到大的妹妹,是父親臨終前要他好好照顧的親人!
    “六!”
    “七!”
    “給他!”李長天猛地嘶吼出聲,聲音因極致的壓抑而扭曲變形,他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狼衛,“鐵柱!去牽馬!陳墨!準備幹糧和水!快!!”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咆哮。
    趙鐵柱滿臉漲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是強烈的不甘和憤怒:“長天哥!你……”
    “快去——!!!”李長天猛地轉頭,那眼神中的瘋狂和不顧一切,讓趙鐵柱渾身一顫,到嘴邊的怒吼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狠狠一跺腳,罵了一句粗話,轉身擠出人群。
    陳墨反應極快,立刻對身邊人吩咐:“王大錘!去拿最好的幹糧!水囊灌滿!快!”
    山洞裏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狼衛粗重的喘息和篝火燃燒的劈啪聲。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在李長天和狼衛之間來回逡巡,充滿了緊張和擔憂。柳姑娘捂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八!”狼衛的計數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石片又往下壓了壓,秀兒痛得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東西馬上就來!放開她!”李長天向前踏了一步,聲音嘶啞,“我李長天說話算話!放你走!隻要你放了我妹妹!”
    “站住!”狼衛厲喝,勒著秀兒脖子的手臂更緊,“東西到了,我自然會放人!現在,退後!”
    李長天隻能生生止住腳步,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滲出也渾然不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山洞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馬匹不安的嘶鳴。
    “馬來了!幹糧和水!”趙鐵柱陰沉著臉,牽著一匹繳獲的、還算健壯的黑馬擠了進來,王大錘緊隨其後,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幹糧袋和一個灌滿水的水囊遞到前麵。
    “很好!”狼衛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得意,“把東西放在洞口!馬牽到外麵空地上!所有人,退出去!退到山洞外麵!快!”
    “不行!”趙鐵柱立刻反對,“我們退出去,你帶著人質跑了怎麽辦?”
    “不退?那就同歸於盡!”狼衛獰笑著,石片在秀兒脖子上又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退!都退出去!”李長天毫不猶豫地下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所有人!退到山洞外!快!”
    人群在陳墨的指揮下,帶著不甘和擔憂,緩緩向洞外退去。趙鐵柱咬著牙,將馬韁繩丟在地上,狠狠瞪了狼衛一眼,也退了出去。很快,山洞裏隻剩下李長天、狼衛和被挾持的秀兒,以及那堆跳躍的篝火。
    “你也退出去!”狼衛盯著李長天。
    “我要親眼看著我妹妹安全。”李長天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目光如同釘子般釘在狼衛臉上,“你拿到東西,上馬之前,必須放人!”
    狼衛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最終,他陰冷地笑了笑:“行!諒你也耍不出花樣!現在,你退到洞口!背對著我!敢回頭,我立刻殺了她!”
    李長天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立刻撲上去撕碎對方的衝動。他深深地看了秀兒一眼,用眼神傳遞著“別怕”的訊息,然後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洞口退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鈞。當他退到洞口,背對著山洞內部時,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耳朵捕捉著身後傳來的每一個細微聲響。
    他能聽到狼衛急促的喘息,聽到他拖著秀兒向洞口移動的腳步聲,聽到他彎腰撿起地上幹糧袋和水囊時發出的摩擦聲。
    “哥……”秀兒帶著哭腔的微弱呼喚傳來。
    李長天的心猛地揪緊!
    就在這時!
    “動手!”一聲暴喝如同驚雷,並非來自李長天,而是來自洞口側麵!一道人影如同獵豹般從洞口的陰影裏猛撲而出,手中寒光一閃,直刺狼衛的側肋!是趙鐵柱!他根本沒走遠,一直埋伏在洞口外!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出乎狼衛的意料!他正彎腰撿東西,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背對著他的李長天身上!倉促之間,他隻來得及本能地向後一縮!
    “噗嗤!”趙鐵柱手中的短刀雖然沒能刺中要害,卻狠狠紮進了狼衛勒著秀兒的那條手臂!
    “啊——!”狼衛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劇痛讓他手臂瞬間脫力!勒著秀兒的力量驟然消失!
    “秀兒!”李長天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瞬間轉身!在狼衛慘叫、手臂鬆開的電光火石之間,他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射了出去!目標不是狼衛,而是被甩脫的秀兒!
    他一把將嚇傻了的妹妹死死摟進懷裏,用自己寬厚的後背護住她,同時一個翻滾,向側麵撲去!
    “找死!”狼衛雙眼瞬間赤紅,如同受傷的野獸!他徹底瘋狂了!根本不顧手臂血流如注的傷口,右手握著那鋒利的石片,狀若瘋虎般撲向滾倒在地、正護著妹妹的李長天!那石片帶著惡風,狠狠刺向李長天的後心!速度快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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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天小心!”陳墨的驚呼聲從洞外傳來!
    李長天剛抱住秀兒,根本來不及轉身格擋!眼看那致命的石片就要落下!
    千鈞一發之際!
    “狗雜種!去死吧!”趙鐵柱的怒吼聲響起!他拔出插在狼衛手臂上的短刀,不顧一切地從側麵再次撲上!他像一頭發狂的蠻牛,用肩膀狠狠撞向狼衛的腰眼!這一撞,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砰!”一聲悶響!狼衛被撞得一個趔趄,刺向李長天的石片也偏了方向,擦著李長天的肩膀劃過,帶出一道血槽!
    “哥!”秀兒在李長天懷裏失聲尖叫。
    李長天抱著妹妹就地翻滾,脫離了狼衛的攻擊範圍,同時厲聲大吼:“鐵柱!退開!”
    但已經晚了!
    狼衛被趙鐵柱撞得暴怒無比,他猛地轉身,沾滿自己鮮血的左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趙鐵柱持刀的手腕!右手那鋒利的石片,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狠狠捅向趙鐵柱毫無防備的腹部!
    “呃啊——!”趙鐵柱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石片深深沒入了他的小腹!鮮血瞬間湧出!
    “鐵柱!”李長天目眥欲裂!他將秀兒往旁邊安全處一推,抓起地上掉落的一根手臂粗的燒火棍,如同瘋魔般撲了上去!
    狼衛一擊得手,正要拔出石片再刺,李長天的燒火棍已經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狼衛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瘋狂和凶狠瞬間凝固。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李長天,身體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地。鮮血混合著腦漿,從他破碎的太陽穴汩汩流出,很快染紅了一大片地麵。他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山洞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趙鐵柱痛苦的呻吟聲,以及秀兒壓抑的哭泣聲。
    “鐵柱!”李長天丟開染血的木棍,撲到趙鐵柱身邊。趙鐵柱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雙手死死捂住腹部,鮮血正不斷從他指縫間湧出。
    “哥…哥…我…”趙鐵柱看著李長天,眼神複雜,有痛苦,有後怕,也有一絲懊悔,“我…我就是…不想放他走…”
    “別說話!”李長天心如刀絞,他撕開趙鐵柱的衣服,看到那深深紮在小腹上的石片,心沉到了穀底。“柳姑娘!快!快拿止血藥來!快啊!”
    柳姑娘和幾個婦人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看到洞內的慘狀,嚇得尖叫出聲,但立刻強忍著恐懼開始救治。她們小心地清理傷口,敷上搗碎的止血草藥,用幹淨的布條緊緊包紮。但鮮血依舊在不斷滲出,染紅了布條。
    “軍師…他怎麽樣?”李長天聲音沙啞地問陳墨。
    陳墨臉色凝重地檢查著趙鐵柱的傷口,眉頭緊鎖:“傷口很深…石片太髒…怕是…怕是會潰爛發熱…得盡快想辦法弄到好藥,不然…”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趙鐵柱聽著,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又被強硬的倔強取代:“媽的…死不了…老子命硬…”但聲音卻虛弱了下去。
    李長天緊緊握住趙鐵柱冰冷的手,看著他因失血而蒼白的臉,白日裏關於私藏物資的爭吵、隔閡,此刻顯得那麽微不足道。這是他的發小,是一起殺稅吏、劫官倉、並肩血戰的兄弟!是為了救他妹妹才受的重傷!
    “鐵柱,撐住!哥一定想辦法救你!”李長天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
    這時,王大錘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狼衛的屍體,在他身上摸索著。除了那塊狼頭銅牌,他又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著的蠟丸。
    “長天哥,軍師,你們看這個!”王大錘將蠟丸遞給陳墨。
    陳墨小心地捏碎蠟封,裏麵是一小卷極其纖薄的絹布。他湊到火把下仔細辨認,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上麵寫了什麽?”李長天沉聲問。
    “是密報!”陳墨的聲音帶著一絲驚駭,“寫給‘狼主’的!落款是…周文煥!”
    “什麽?!”李長天猛地抬頭!
    陳墨指著絹布上的內容,語速極快:“周文煥在向‘狼主’匯報!他說…說已經確認我們逃到了黑石山!還說…說已經將我們的行蹤‘泄露’給了駐紮在八十裏外‘黑石堡’的邊軍守將吳德彪!他請求‘狼主’協調,讓吳德彪速發精兵前來圍剿!並承諾…承諾事成之後,將黑石山一帶的‘賦稅’提高三成,作為給‘狼主’的供奉!這周文煥,竟然和‘狼衛’有勾結!他把我們當成了給‘狼主’納投名狀的籌碼!”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了整個山洞!比地底的活死人更可怕的真相被揭露了!他們麵對的不僅是周文煥的報複,更是周文煥背後那個神秘而恐怖的“狼主”勢力!甚至還有可能引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邊軍!
    “黑石堡…吳德彪…”李長天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銳利如鷹,“陳墨,此人如何?”
    “吳德彪…”陳墨臉色更加難看,“此人貪財好殺,綽號‘吳剃頭’!他麾下的五百邊軍,名為戍邊,實為匪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他真被周文煥說動,傾巢而來…以我們現在的力量…絕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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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望的氣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人質危機,趙鐵柱重傷未卜,轉眼又得知更恐怖的強敵即將壓境!山寨裏一片死寂,隻有趙鐵柱痛苦的呻吟和壓抑的哭泣聲。
    李長天緩緩站起身,走到狼衛的屍體旁。他彎腰撿起那塊猙獰的狼頭銅牌,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他緊緊攥著銅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目光掃過昏迷不醒的趙鐵柱,掃過驚魂未定的妹妹秀兒,掃過一張張寫滿恐懼和絕望的臉。
    外有豺狼邊軍),內有惡虎狼主),腳下還有鬼蜮地底)。前路似乎一片黑暗,看不到絲毫光亮。
    “怕了嗎?”李長天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山洞,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舉起手中的狼頭銅牌,在篝火下,那猙獰的狼頭仿佛活了過來。
    “看看這個!看看這具屍體!”他指著狼衛,“他們把我們當豬狗!當籌碼!當可以隨意宰割的牲口!周文煥是!那個什麽狗屁狼主是!那個吳剃頭也是!”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股不屈的火焰:“我們是什麽?!我們是人!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農民!是拿起鋤頭反抗的漢子!我們殺過稅吏!劫過官倉!打敗過官兵!今天,我們還宰了這頭狼崽子!”
    他環視眾人,目光灼灼,仿佛要點燃每個人心底最後那點火星:“官倉的糧食,是我們搶來的!這山寨,是我們守下來的!鐵柱的血,是為我們流的!憑什麽要怕?憑什麽要認命?!”
    “官兵要來?狼主要來?那就讓他們來!”李長天猛地將狼頭銅牌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想啃下我們這塊骨頭?那就得做好被崩掉滿口牙的準備!”
    他猛地拔出腰間那把繳獲的精鋼馬刀,刀鋒在火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直指洞外沉沉的夜空!
    “從今天起,沒有退路!隻有血路!”
    “他們要戰,那便戰!”
    “黑石山,就是我們的墳場——也是他們的!”
    狂野而決絕的宣言,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恐懼和絕望,在絕境中被點燃,化作了熊熊燃燒的、名為“反抗”的烈火!
    “戰!”
    “跟他們拚了!”
    “長天哥!我們聽你的!”
    壓抑的吼聲,帶著哭腔,帶著憤怒,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在山洞中轟然炸響,匯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衝出山洞,在漆黑的山寨上空久久回蕩!
    李長天站在人群中央,渾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眼神卻亮得驚人。他不再是那個隻想著為父報仇的憤怒青年,他身上開始凝聚一種屬於領袖的、在絕境中點燃希望的力量。
    他蹲下身,再次握住趙鐵柱冰涼的手,聲音低沉而堅定:“鐵柱,聽見了嗎?咱們兄弟,一起殺出去!”
    趙鐵柱艱難地睜開眼,看著李長天,又看看周圍群情激憤的同伴,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扭曲卻充滿狠厲的笑容:“好…好兄弟…殺…殺他娘的…”
    “陳墨!”李長天站起身,聲音斬釘截鐵,“立刻清點所有能戰之人!加固寨牆!設置陷阱!王大錘!帶幾個機靈的兄弟,連夜下山,打探黑石堡邊軍的動向!我要知道吳剃頭什麽時候動!有多少人!柳姑娘!全力救治傷員!特別是鐵柱!”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達,帶著一種與時間賽跑的急迫。山寨如同一台被強行啟動的戰爭機器,在死亡的陰影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恐懼並未消失,但它被更強大的求生欲和複仇的怒火所壓製。
    李長天走到洞口,望著山下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能看到那即將壓境的滾滾鐵騎。他握緊了手中的刀,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血與火的洗禮,才剛剛開始。黑石山,注定將被鮮血染紅。而他,李長天,這個從李家村走出來的農民,已經別無選擇地踏上了這條通往屍山血海的不歸路。他要帶著這群被逼到絕境的“螻蟻”,在這亂世之中,殺出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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