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龍旗染血與斷臂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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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關城頭,最高處的箭樓,此刻已淪為最後的修羅場。
    李長天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魔神,手中的豁口砍刀早已卷刃,每一次揮砍都帶起一蓬蓬血肉碎末!他身後,是張猛率領的突擊隊和越來越多湧入城內的起義軍戰士,如同咆哮的怒濤,將鄭屠最後負隅頑抗的數十名親兵團團圍住,擠壓在狹窄的箭樓平台上!
    “鄭屠老兒!你的死期到了!”張猛雙目赤紅,鐵錘每一次砸下,都伴隨著骨斷筋折的悶響!他恨極了這個讓兄弟們挨餓、讓啞巴兄弟險些喪命的狗官!
    鄭屠肥胖的身軀縮在兩名舉著巨盾的親兵身後,臉上的肥肉因恐懼而劇烈顫抖,華麗的鎧甲上沾滿了自己人的血汙和嘔吐物。他手中的佩刀早已不知丟到了何處,隻剩下歇斯底裏的尖叫:“擋住!給老子擋住!援兵!援兵馬上就到!殺了李長天!賞千金!封萬戶侯!”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身邊親兵不斷倒下的慘嚎和起義軍戰士如同餓狼般的凶狠目光。那“千金”和“萬戶侯”的許諾,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大勢已去!
    “滾開!”李長天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他猛地撞開一名擋路的親兵,身形快如鬼魅,在盾牌合攏的瞬間,從縫隙中硬生生擠了進去!卷刃的砍刀帶著他全部的怒火和決絕,化作一道淒厲的寒光,狠狠劈向鄭屠那因恐懼而扭曲的肥碩脖頸!
    “噗嗤——!”
    刀鋒切入皮肉、切斷頸骨的聲音,清晰得令人牙酸!鄭屠那顆帶著難以置信表情的頭顱,在血泉的噴湧中,高高飛起!肥胖的無頭屍身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腥臭的汙血瞬間染紅了箭樓的地板!
    “鄭屠已死!降者不殺!”李長天一腳踩在鄭屠無頭的屍身上,舉起那顆仍在滴血的猙獰頭顱,對著殘存的守軍,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怒吼!
    這一吼,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城頭上,還在抵抗的守軍瞬間崩潰!當啷啷的兵器落地聲如同炒豆般響起!殘餘的鄭屠心腹要麽被憤怒的起義軍和倒戈的守軍亂刀砍死,要麽麵如死灰地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降了!我們降了!”
    “別殺我!我投降!”
    潼關城頭,那麵象征著腐朽王朝的龍旗,被一名起義軍戰士狠狠砍斷旗杆,頹然墜落,浸泡在粘稠的血泊之中!
    幾乎就在鄭屠授首的同時!
    “藥來了!藥來了!”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如同天籟般在混亂的戰場上響起!
    隻見那隊奉命直奔鄭屠私庫的精銳戰士,如同瘋牛般衝回主戰場!領頭的小隊長,雙手死死抱著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描金的檀木盒子,臉上混合著汗水、血水和狂喜!他身後,戰士們抬著幾個沉重的箱子,顯然是順手牽羊弄到的其他物資。
    “大哥!續骨生肌膏!找到了!”小隊長衝到李長天麵前,幾乎是撲跪在地,獻上那個散發著淡淡藥香的檀木盒!
    李長天一把抓過盒子,入手冰涼沉重。他毫不猶豫地打開盒蓋,一股濃鬱而奇異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盒內是深褐色、如同凝脂般的藥膏,正是情報中描述的“續骨生肌膏”!
    “郎中!快!郎中呢!”李長天猛地轉身,目光急切地掃過混亂的戰場。
    “在這!在這!”老郎中在幾名戰士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他老淚縱橫,雙手顫抖地接過藥盒,隻看了一眼,便激動得語無倫次:“是!是它!上好的貢品!啞巴有救了!有救了!”
    “立刻救治!”李長天斬釘截鐵,目光投向後方,“陳墨!啞巴在哪?”
    “大哥!這邊!”陳墨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和激動,他捂著肩頭崩裂的傷口,帶著李長天和老郎中,迅速穿過狼藉的戰場,衝向城門附近一處相對避風的角落。
    擔架上,啞巴的氣息已經微弱到了極點,臉色青灰,嘴唇幹裂發紫,斷臂處的膿水散發著惡臭,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老郎中撲到啞巴身邊,動作卻出奇地麻利起來。他飛快地用烈酒清洗雙手,取出一套簡陋卻打磨得鋥亮的刀具顯然是軍中郎中的家夥什),小心翼翼地剪開啞巴手臂上那早已被膿血浸透、粘連皮肉的肮髒布條。
    一股更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傷口周圍皮肉發黑潰爛,深可見骨,黃色的膿液和壞死的組織觸目驚心!
    “熱毒深重,腐肉必須立刻刮淨!”老郎中眼神凝重,他示意幾個強壯的戰士按住啞巴無意識抽搐的身體,自己則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火把上燎過,然後深吸一口氣,如同最精密的匠人,開始小心翼翼地剔除那些壞死的皮肉!
    刀鋒刮過腐肉的細微聲響,在相對安靜的角落裏顯得格外清晰。昏迷中的啞巴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冷汗瞬間浸透了老郎中的後背,但他眼神專注,手穩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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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天、陳墨、張猛等人圍在一旁,屏住了呼吸,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傷口和老郎中那握著刀柄的、布滿皺紋的手上。時間,從未如此緩慢而沉重。
    終於,腐肉被徹底清理幹淨,露出了森白的斷骨邊緣和相對新鮮的創麵。老郎中這才顫抖著,用特製的銀簽挑出那珍貴的“續骨生肌膏”,厚厚地、均勻地塗抹在啞巴的整個創口上,然後用幹淨已是能找到的最好)的白麻布仔細包紮好。
    藥膏塗抹上去的瞬間,昏迷中的啞巴緊蹙的眉頭似乎微微舒展了一絲,那微弱到幾乎斷絕的呼吸,似乎也稍微平穩了一點點。
    老郎中長長籲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坐在地,抹著額頭的冷汗:“藥……藥效霸道,吊住命了!接下來……就看他的造化和這藥膏的效力了……若能熬過今晚,燒退了……這條命,就算是撿回來了!”
    “好!好!”李長天重重地拍在老郎中肩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帶著血絲的笑意,“啞巴兄弟命硬!定能熬過去!郎中,辛苦了!”
    他環顧四周,看著一張張疲憊不堪卻閃爍著勝利光芒的臉龐,看著堆積如山的糧倉已經有戰士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看著這座終於被踩在腳下的雄關,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和沉重的責任感湧上心頭。潼關,拿下了!糧食有了!藥也有了!但代價,是滿地的屍骸和兄弟們的鮮血!
    “張猛!陳墨!”
    “在!”
    “立刻接管城防!清點府庫!安撫降卒和百姓!救治所有傷員!無論是我們的人,還是投降的守軍!”李長天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開倉!放糧!讓所有挨餓的兄弟、守軍、還有城裏的百姓,先吃頓飽飯!”
    “是!”張猛和陳墨精神一振,立刻領命而去。開倉放糧的消息如同春風般迅速傳遍全城,引發了巨大的歡呼!
    李長天則大步走向糧倉方向,他需要親眼確認這維係生命的根基。然而,當他經過城門甬道那片如同血肉磨坊般的戰場時,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在堆積如山的屍體旁,在粘稠得幾乎沒過腳踝的血泊中,一個如同鐵塔般、卻渾身被血汙浸透、額頭血肉模糊的身影,正跪在那裏,用他那雙蒲扇般的大手,極其笨拙地、一件件地收斂著起義軍戰士的遺體,小心地將他們並排擺放好。他的動作很慢,每一次彎腰都牽扯著身上崩裂的傷口,但他卻如同最虔誠的信徒,沉默而固執地進行著。
    是趙鐵柱!
    他竟然真的從黑石寨一路狂奔到了潼關!憑著一股狂暴的意誌,衝破了地牢,闖過了山林,趕在戰鬥結束的尾聲,踏入了這片血海!
    他似乎感覺到了李長天的目光,緩緩抬起頭。那張被血汙和汗水糊得看不清本來麵目的臉上,一雙眼睛卻異常清晰——裏麵沒有瘋狂,沒有暴戾,隻有深不見底的痛苦、無邊的悔恨和一種近乎自虐般的贖罪渴望。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低下頭,繼續用那雙沾滿血汙和泥土的手,去搬動下一具冰冷的屍體。他的動作,沉重得如同在搬動一座座大山。
    李長天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沒有阻止,也沒有安慰。他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看著趙鐵柱在屍山血海中,用這種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為自己的動搖和背叛,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血淋淋的懺悔。
    勝利的曙光已經照亮了潼關,但有些傷痕,需要用更長的時間,更沉重的代價,才能愈合。而新的挑戰——那盤踞在“鬼見愁”礁石灣的“黑龍幫”,如同潛伏在黃河濁流下的陰影,已經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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