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民的戰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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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鼓如雷,流寇軍的鐵甲在火光中泛著猙獰的寒光。
    盾兵列陣在前,厚重的鐵皮木盾連成一道鐵壁,掩護著身後扛梯的輕甲兵向城牆逼近。
    箭矢破空的尖嘯聲驟然密集,漫天箭雨如蝗蟲般撲向城牆,青磚垛口被射得火星四濺,鄉民們蜷縮在門板與鐵鍋下,耳畔盡是箭簇釘入木板的悶響。
    “投擲車準備!”夏淮安嘶吼著俯身躲過一支流矢,額頭被利箭擊破的碎石劃出一道血痕。
    查中萍單手舉著木盾護住身體,握著火折子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點燃竹筒手榴彈的引線。兩名戴著頭盔、披著厚甲的鄉勇鬆開手中麻繩,吊在半空的土麻袋轟然墜落,杠杆長臂如巨獸揚首,燃燒的竹筒手雷呼嘯著劃破夜空。
    “轟!”爆炸的氣浪掀翻了三名弓箭手,鐵釘裹挾著碎骨刺入戰馬的眼窩。一匹黑馬發狂般撞入盾陣,蹄鐵踏碎持盾者的膝蓋,骨骼碎裂的脆響混在慘叫聲中,竟似枯枝折斷般輕巧。
    焦黑的斷弓插在泥地裏,弓弦上還纏著半截手指,指甲縫裏滲出的血珠在火光中晶瑩如淚。方才整齊的箭陣霎時潰散,數名流寇捂著血肉模糊的臉哀嚎翻滾,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焦糊的腥臭。
    “天雷又來了!”流寇軍中炸開驚恐的嘶吼。十幾名弓箭兵掉頭後撤,韓主將策馬揮刀斬下一名逃兵的頭顱,厲聲咆哮:“盾兵掩護,重甲營登城!後退者死!”
    四米高的城牆在重甲兵眼中形同虛設。鐵梯架上牆頭的瞬間,一名流寇咬刀攀爬,甲胄摩擦石壁的“哢哢”聲令人牙酸。王老七掄起門板砸向那人頭盔,木屑紛飛間,流寇竟單手扣住垛口,反手一刀劈斷門板。
    刀刃嵌入木板的刹那,張屠戶的殺豬刀已捅進其咽喉——刀尖從鐵甲縫隙刺入的觸感,像極了屠宰場裏分割豬肉時遇到的軟骨。
    “娘嘞,這龜孫子甲厚!”張屠戶啐出一口血沫,抬腳將屍體踹下城牆。未等他喘勻氣,又一名流寇翻上牆頭,長刀如毒蛇般砍向他的胸口。
    千鈞一發之際,劉寡婦舉著鐵鍋衝來,鍋底“當”地擋住刀尖,火星迸濺中,老農趙四爺揮起鋤頭砸中流寇膝蓋。骨裂聲清晰可聞,那人慘叫著跪倒,被趕來的鄉勇亂槍捅穿脊背。槍尖拔出時帶出的碎肉濺在夯土牆上,宛如一幅血染的地獄圖。
    “主將,重甲兵已經登上了城牆,可以下令停箭、讓弓箭兵後撤了!”王副將攥緊韁繩的手青筋暴起。火光映照下,他親眼見到一支流矢穿透同袍的咽喉——那是個老兵油子,前夜還在哼唱家鄉小調為喝酒助興。
    “不許停!”韓主將目中閃過一抹厲色,馬鞭抽得空氣炸響:“繼續射箭!那些泥腿子沒幾件像樣的甲胄,箭雨之下必成刺蝟!”他獰笑著望向城牆,仿佛已看到鄉勇們渾身插滿箭矢、如麥稈般倒下的場景。
    “主將,這……”王副將捏緊了拳頭。箭矢不長眼,城牆上的甲兵,必然處境危險!
    韓主將冷冷說道:“咱們的兵,身經百戰,身披重甲,不懼流星箭雨!老子就不信,那些鄉野匹夫,能頂著箭雨與老子的重甲兵抗衡!”
    “轟!”又一顆竹筒手榴彈被遠遠拋來,尚未落地便炸開,鐵釘四射,讓下方的十幾名弓箭兵齊聲慘叫。
    箭雨雖被竹筒手榴彈打亂,卻仍有流矢穿透人群。查中萍左肩中箭,箭簇卡在鎖骨間,血浸透半身布衣。他咬牙折斷箭杆,單手舉起長槍,將一名剛露頭的流寇捅穿眼眶。
    “東家……投擲車還能再來一輪不?”他踉蹌著靠在垛口,臉色慘白如紙。
    夏淮安瞥見流寇軍後方又一批弓箭手集結,心頭一沉。投擲車旁已倒下了三名鄉勇營軍士——全是中箭受傷!
    “能拉的動嗎?”夏淮安問。
    “能!”兩名受傷的壯漢站起來,一人肩膀中箭,一人小腿中箭,他們牙齦都咬破了血,全力將土麻袋吊起一丈高!
    “裝彈!”夏淮安嘶聲下令,舉著盾牌,親自衝過去點燃引線。
    竹筒騰空的瞬間,一支利箭恰好射中了夏淮安的手臂。
    “噌!”輕甲裏縫著的鋼片,擋住了利箭,箭身偏離,插入磚石縫中。不遠處的王清芷見到此景,嚇出一身冷汗。
    第三枚手雷在弓箭陣營中央炸開,氣浪掀翻三名弓手。韓主將的戰馬受驚揚蹄,將他甩落馬背。
    “妖人……妖人!”他在王副將等人的攙扶下爬起身來,目眥欲裂地向戰場望去,卻見城牆上人影憧憧!
    那些泥腿子,竟然真敢冒著箭雨與重甲兵廝殺!
    城牆上的混戰已近癲狂。鐵柱被長槍貫穿腹部,竟硬生生拖著槍杆將流寇拽下城牆同歸於盡;張屠戶的殺豬刀都砍出了七八個豁口,他索性扔掉,改用一把從流寇屍身上搜到的長軍刀;劉寡婦的鐵鍋早被砍成碎片,她從背後撲倒一名流寇,用斷掉的半截鐵槍紮穿對方咽喉……
    “用手雷!”夏淮安滿眼通紅大聲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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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相信,這些流寇,真的能死戰到底!
    “轟轟轟!”城牆被震的一陣陣搖晃,這些手雷,都投在了城牆下方,刹那間,就將正在攻城的數十名盾兵、甲兵送上了天!
    爆炸的火光映亮整片戰場。城牆下的盾陣被撕開缺口,鐵釘如暴雨般傾瀉,穿透皮肉的聲音宛如熟透的漿果爆裂。一名流寇捂著噴血的脖頸踉蹌後退,指縫間溢出的血像一股股紅色溪流。他的鐵靴踩到同僚的腸子,滑倒時恰好迎上一支流矢,正中胸膛,將他釘死在一具燃燒的殘軀上。
    “他娘的,散吧!老子還沒活夠!”
    “大不了進山裏躲起來!”
    看到前方一片片同伴的殘肢和破爛屍體,城下攻城的流寇軍心大亂。
    “轟轟!”
    又是幾個手雷落下,火光衝天,濃鬱的硝煙讓人無法喘息。
    這些流寇軍再無鬥誌,紛紛後退,然後向山路兩側的高山爬去。
    他們不敢回頭,回頭就被當作逃兵被主將和騎兵斬首;他們也不敢再攻城,那和送死沒有區別!
    隻能向山上逃,向密林裏逃。
    開始隻有兩三個人逃,但很快,就有幾十個人逃入山中密林。
    投擲器又拋來一顆手雷,再次落在弓箭兵陣營中。又有七八個弓箭兵死傷哀嚎!
    被手雷重點照顧的弓箭兵,如今已經死傷了接近三分之二!
    剩下的人,再也不顧身後有主將督戰,直接四下逃散。
    韓主將的刀鋒在月光下甩出一道血虹,逃兵的頭顱帶著驚恐的表情滾落泥地,斷頸處噴出的血柱濺在鐵甲上滋滋作響。他橫刀立馬,刀刃垂落的血珠在火把映照下折射出妖異紅光,卻止不住潰兵如決堤洪水般四散奔逃。
    “主將,收兵吧!”王副將攥緊韁繩的手指關節泛白,戰馬焦躁地刨著浸透血水的泥土。他望著山路兩旁向密林逃去的黑影,每一道黑影都是一個嚇破膽的逃兵:“今夜折了五成弟兄,再打下去......”
    “混賬!”韓主將突然暴喝,劍柄重重砸在馬鞍鐵環上,火星迸濺中戰馬驚得揚起前蹄。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掃過殘陣,突然凝在莊門方向——火光搖曳中,半扇包鐵木門正緩緩洞開。
    一名重甲兵從門中走出,雙手高高的揮舞著黑色旗幟!
    韓主將喉間滾出夜梟般的獰笑,反手將染血的佩劍高舉過頭。
    “天助我也!”他猛夾馬腹,戰馬吃痛嘶鳴著人立而起,鐵蹄踏碎滿地箭簇:“兒郎們!城門已破!隨本帥殺進去!”
    近百鐵騎如黑潮向夏家莊湧動,馬蹄聲震得山壁碎石簌簌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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