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死人上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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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風裹著薄霧掠過警局台階,陽光斜切在水泥地麵上,拉出一道道細長的影子。
    人來人往,腳步聲、對講機雜音、車輛啟動的轟鳴交織成一片日常的喧囂,仿佛昨夜那場撕裂現實的浩劫從未發生。
    可顧塵知道,一切都變了。
    他站在台階最高處,目光死死鎖在大廳中央那塊電子屏上。
    新聞畫麵已經切換,可那張臉——蒼白、閉目、嘴角微垂——仍烙在他視網膜深處。
    那是他自己。
    左耳後那道陳年刀疤,眉骨微凸的輪廓,甚至衣領內側用紅線繡著的“顧塵”姓名首字母,分毫不差。
    就像有人從他的身體裏拓印出一具完美的複製品,然後悄然替換。
    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胸口。
    懷表還在,貼著心口的位置,冰涼而沉默。
    指針停在淩晨三點十七分,正是歸墟崩塌的瞬間。
    時間死了,可世界卻繼續走著。
    吳悅站他身側,指尖微微發顫。
    她盯著顧塵的臉,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風吹散“你……到底是不是你?”
    顧塵沒回答。
    他的思維在飛速運轉,像一張無形的網,試圖捕捉那些被現實縫合線遮掩的裂痕。
    他緩緩從內袋取出那枚水晶碎片——從歸墟最深處帶出的唯一信物。
    它躺在掌心,通體幽藍,正以極其緩慢的頻率脈動,如同一顆沉睡的心髒,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它還在感應。”他低語,“說明我們不是幻覺,也不是殘影……我們是真的回來了。”
    “可係統認為你三天前就死了。”吳悅咬著牙,眼神銳利如刀,“而更荒謬的是,它還記錄你‘活著’做過事。”
    他們沒有進警局。
    人群太密,目光太多。
    一旦踏入那個已被“重構”的秩序,就可能再無法分辨什麽是真,什麽是補全的謊言。
    繞過正門,兩人穿過一條狹窄的後巷,直抵監控室。
    吳悅刷卡時手指頓了頓,卡麵映出她緊繃的臉。
    權限還在,她的警徽編號依舊有效——這本該是件令人安心的事,此刻卻隻加深了不安。
    如果連她都能被係統接納,那這個“現實”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承認了他們的存在?
    還是說,它早已將他們標記為“異常”,隻是尚未觸發清除機製?
    監控畫麵調出,時間倒退至三日前淩晨一點零七分。
    檔案庫門禁記錄閃爍顧塵(id: zj  0932)進入,用途查閱命運檔案副本。
    吳悅瞳孔驟縮。
    “那天晚上,你在歸墟高塔第七層,和我一起破解鏡廊謎題。你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但係統不這麽認為。”顧塵盯著屏幕,聲音冷得像鐵,“它不僅承認我進入了檔案庫,還顯示我上傳了一份加密文件至市局雲端——傳輸完成時間是淩晨一點四十三分。ip無法追蹤,協議層級高於常規權限。”
    他眯起眼。
    這不是簡單的偽造。
    偽造可以被查證、被推翻。
    可這套係統——這座城市的底層邏輯——它相信這件事發生過。
    就像它相信太陽東升西落,相信死亡不可逆。
    “歸墟崩塌時,現實進行了自我修複。”顧塵緩緩道,手指輕敲桌麵,節奏沉穩,“它填補了我們‘消失’的時間空白,製造出我們始終存在的假象。它用邏輯補完了我們的行蹤,用數據重建了我們的軌跡……但它修錯了。”
    “錯在哪?”
    “錯在我根本不知道‘命運檔案副本’是什麽。”他抬眼看向她,“而且——”
    他掏出手機,翻出短信記錄。
    三天前,23:48,一條發送給吳悅的消息靜靜躺在對話框裏
    【顧塵】檔案有變,勿查。
    吳悅猛地抬頭“我沒收到這條短信。”
    “但它存在於我的發送記錄裏。”顧塵盯著那行字,仿佛它會突然跳起來咬人,“我沒有發過。可係統顯示我發了。這意味著……有另一個‘我’,在那段空白時間裏行動過,使用我的身份,做我不會做的事——然後,被現實接納為‘真實’。”
    空氣凝滯了一瞬。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你是誰’。”吳悅低聲說,“而是——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幾個‘顧塵’?”
    顧塵沒回答。
    他望向窗外,遠處高樓林立,城市蘇醒,車流如織。
    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這平靜之下,藏著某種正在緩慢蘇醒的東西。
    歸墟雖碎,它的殘響仍在現實的褶皺中回蕩,像病毒潛伏在代碼深處,等待重啟。
    他握緊水晶碎片,脈動忽然加快了一瞬。
    “我要去檔案庫。”他說。
    “現在?沒有報備,沒有權限,你一旦觸發警報——”
    “正因為我沒有權限,才必須去。”他打斷她,“真正的我,不該出現在那裏。可‘另一個我’去了。我要看看,他到底想藏什麽,又想讓我看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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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悅沉默片刻,終於點頭“我幫你避開巡邏路線。但記住——如果係統認定你已死亡,那你踏進檔案庫的那一刻,就不再是‘回歸’,而是‘入侵’。”
    顧塵嘴角微揚,沒有笑意。
    他轉身走向後門通道,身影沒入陰影。
    風穿過走廊,吹動牆角一張泛黃的布告。上麵寫著
    檔案區七號庫——非授權人員禁止入內。
    命運檔案,僅限備案探員查閱。
    而在地下三層,某個布滿灰塵的金屬架上,一隻漆黑的檔案盒靜靜躺著。
    盒麵原本刻著“gx  000”的編號,如今卻被一道猩紅的劃痕覆蓋,其下浮現出一組全新的字符——
    那不是數字,也不是文字。
    更像是某種仍在蠕動的符號。
    顧塵的腳步在地下三層的走廊裏輕得幾乎不驚起一絲回響。
    空氣沉滯,混雜著陳年紙張的黴味與金屬架氧化後的腥鏽,仿佛整座檔案庫早已被時間遺棄,唯獨為某種不可言說的存在留了一扇未鎖的門。
    他貼著牆根前行,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每一排編號模糊的檔案架。
    監控已被吳悅遠程調離——她用一串偽造的日誌替換了巡邏路線,爭取到十二分鍾的盲區。
    但這不是真正的安全。
    真正的危險,從來不在攝像頭的視野裏,而在那些被現實“修正”過的縫隙中。
    命運檔案區前,一道鏽跡斑斑的鐵柵欄橫亙在前。
    鎖已斷,像是被人暴力撬開,又像是……從內部崩裂。
    顧塵瞳孔微縮。
    這裏本該有三級權限封鎖,物理鎖更是合金鑄成,尋常工具根本無法撼動。
    可那鎖口扭曲的形態,不似外力所致,倒像是內部膨脹撐裂——如同某種東西,從檔案深處“生長”了出來。
    他沒猶豫,側身滑入。
    七號庫架靜立在最深處,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黑色檔案盒仍在原位,可封皮上的編號變了。
    原本刻著“gx000”的金屬銘牌,如今被一道猩紅劃痕貫穿,其下浮現出一組詭異符號——扭曲、蠕動,仿佛活物在金屬表麵緩慢爬行。
    顧塵屏住呼吸,指尖懸停在盒蓋上方半寸。
    那符號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注視,微微震顫,墨色邊緣滲出極淡的濕痕,像是剛被寫下不久。
    他掀開盒蓋。
    空蕩的檔案盒內,隻躺著一張紙。
    純白,無編號,無案由,邊緣整齊得反常。
    紙上僅有一行手寫體,墨跡深黑,筆鋒淩厲
    “你本不該回來。”
    顧塵的心髒猛地一縮。
    那字跡——是他自己的。
    每一個轉折,每一處頓筆,甚至右下角那幾乎不可察覺的輕微上挑,都是他多年書寫留下的肌肉記憶。
    可他從未寫過這句話。
    他從未見過這張紙。
    “不對……”身後傳來吳悅極輕的抽氣聲。
    她不知何時已靠近,掌心那片從歸墟帶出的鏡子碎片微微發燙。
    她將碎片對準紙頁——
    倒影中,文字依舊,可墨跡竟在蠕動,未幹。
    “這字……是剛寫的。”她聲音發緊,“就在我們打開盒子的這一刻。”
    顧塵猛地回頭,目光如電掃過四周。
    空氣凝固,無風,無響。
    可那紙頁上的字,卻像是仍在呼吸。
    “它在等我們。”他低聲道,“不是偽造,不是陷阱……是回應。它知道我們會來。”
    吳悅突然意識到什麽,臉色驟白“如果這字是‘現在’寫的……那寫下它的人,是不是也正‘現在’在這裏?”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哢噠”——像是某台老舊的機械鍾,終於走到了盡頭。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撤離。
    回到地下停車場,昏黃的燈光在頭頂閃爍,空氣中彌漫著機油與潮濕混凝土的氣味。
    顧塵靠在牆邊,取出懷表,將那枚幽藍的水晶碎片輕輕貼在表背。
    冰涼的金屬與能量交匯的瞬間,懷表驟然震顫,指針逆時針跳動三格,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
    緊接著,一道模糊的影像自表盤投射而出——
    畫麵中,警局檔案庫的燈光昏暗。
    一個背影站在七號架前,穿著顧塵常穿的深灰風衣,動作沉穩。
    那人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緩緩插入黑色檔案盒。
    影像模糊,細節不清,可那姿態、那手勢,與顧塵如出一轍。
    最後,那人緩緩轉身。
    臉——是空白的。
    沒有五官,沒有輪廓,隻有一片吞噬光線的虛無。
    吳悅呼吸一滯,指尖掐進掌心。
    顧塵緩緩睜開眼,聲音低得幾近耳語“它不是冒充我……它是‘被現實造出來的我’。而現在,它開始自己行動了。”
    風從通風口灌入,吹動牆角一張泛黃的布告。
    紙頁翻動,露出背麵——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行細小的字跡,墨跡未幹,歪斜如爬行的蟲
    “她也快了。”
    當晚,值班民警接到報案,稱在城西廢棄殯儀館發現一具女屍,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超過七十二小時。
    現場照片傳回警局時,吳悅猛地站起——屍體手中緊握的,正是她白天遺失的鏡子碎片。
    她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那碎片,她親手藏進左腳鞋墊內側,從未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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