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種種，總算是激發了李田骨子裏的血性。
    什麽前途，什麽原則早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李東陽為了救他農場的員工涉險，農場不欠人情。
    這人情是他李田欠的。
    十幾年沒有摸過槍，但他不怕，大不了把這條命賠了。
    不然他真沒臉麵去麵對。
    趙鐵領著眾人一頭紮進密林，潮濕的腐葉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李田握緊獵槍，聽著遠處時斷時續的虎嘯，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那時的慘狀在腦海中翻湧老周他們被開膛破肚的屍體，還有王強蒼白如紙的臉，可此刻他的掌心隻有滾燙的憤怒。
    “廠長！”
    趙鐵突然壓低聲音，光束掃過樹幹上五道深可見木的爪痕：
    “往拐子溪方向去了！”
    話音未落，一聲狼嚎撕裂夜空。
    此刻的張均已經追到的附近，狼嚎入耳的瞬間，他便鎖定了毛蛋和李東陽的位置。
    他跌跌撞撞穿過灌木叢，終於在一處小溪流邊看到了那道身影。
    月光下，東北虎龐大的身軀四處橫跳。
    毛蛋兒死死的咬住後腿。
    虎臉位置是滿身雪白的海東青。
    至於李東陽則是坐在虎背上，一手死死拽住虎皮，一手握著獵刀拚命朝著虎身捅著。
    張均舉起槍來想要瞄準，但下一秒卻聽到李東陽猛嗬一聲：“雪球走開！”
    緊接著李東陽手裏的獵刀就換成了斧子。
    隻見他雙腿死死鉗住虎身，雙手高舉起開山斧，猛地下揮。
    砰！
    沉悶的響聲伴隨著頭骨碎裂的咯吱聲傳來。
    然後那老虎四肢猛地一軟，沉沉倒在了地上。
    “死···死了？”耳旁傳來聲響，張均猛地一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旁已經站滿了人。
    李田舉著獵槍的手還在發抖，槍口冒著嫋嫋青煙。他盯著老虎圓睜的雙眼，那瞳孔裏藍瑩瑩的幽光正緩緩消散。
    毛蛋兒鬆開老虎後腿，踉蹌著走到李東陽身邊，喉嚨裏發出虛弱的嗚咽。
    雪球撲棱著翅膀落在李東陽肩頭，潔白的羽毛上沾滿了血汙。
    “陽哥！”張均衝過去時，李東陽正半跪在地喘氣，開山斧深深嵌進老虎天靈蓋。
    他的衣褲被虎爪撕成布條，露出的皮膚上布滿血痕，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快看看毛蛋兒！”他啞著嗓子喊，手指顫抖著指向毛蛋兒。
    趙鐵蹲下身檢查毛蛋兒的傷口：“沒啥事兒！都是些皮外傷。”
    李東陽鬆了口氣，接著雙手猛地用力，將開山斧給扯了出來。
    “小柱子有事沒？”
    “沒···沒事，已經讓人送去處理傷口了。”
    李田言語有些發顫，有剛才奔襲的氣喘，但更多還是看到李東陽這渾身浴血模樣的震驚。
    這頭東北虎他認識，農場不知道打過了多少次交道。
    甚至曾經還特意組織了打虎隊上山剿滅。
    可每次都是無功而返，甚至好幾次都折損了不少人。
    最後這老虎銷聲匿跡，隻在林間出沒，所以也沒再管。
    卻不曾想，今天下了山。
    王強斜倚在水渠邊的枯樹上，手電筒的光在狼屍堆上掃來掃去。
    幾個保衛科幹事正用匕首剝著狼皮，血腥氣混著腐葉的黴味在夜色裏發酵：
    “這張皮子能值個五十塊。”他用刀尖挑起張狼皮，喉嚨裏溢出得意的笑：
    “等李田那老東西喂了老虎，整個農場還不是我說了算？”
    “王哥你真是謙虛了，就算是那老東西不死，農場還不是你說的算？”
    王強冷哼一聲：“哼哼，那可不，還打老虎，那東北虎多狠，我們能不知道？”
    “不過這個外鄉人還真有點本事，居然一個人弄死了這麽多狼。”
    王強朝其中一人招了招手，那人立即從口袋裏掏出煙來點上：“這算啥？反正他們是別想出來了，這狼還不都是王哥你的功勞？”
    幾人哈哈哈大笑。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農場員工舉著馬燈跌跌撞撞跑來。
    其中還有剛才負責把小柱子送回去的保衛科幹事。
    為首的大柱子看到滿地狼屍，已經在處理狼屍的保衛科一眾人驚得捂住了嘴巴：
    “王主任！你們···你們把狼群全滅了？”
    “那當然！”王強立刻挺直腰板：“要不是我來得早，你家小子就真讓狼給叼走了，現在情況怎麽樣？”
    “應該醒了吧。”
    沒些手段，王強怎麽可能在林場混得風生水起。
    反正知道現在情況的人已經全部進了林子，而剛才小柱子可都是昏迷的。
    這些功勞幹啥不往自己身上招攬。
    王強吐掉嘴裏的煙蒂，踩滅時故意碾了碾鞋底，將狼皮往肩上一甩：“不是我吹，這片林子的狼見著我都得繞道走。”
    他眼中閃過算計，心裏盤算著。
    等天亮了，就上報說他們不聽勸阻，擅自行動，到時候。
    大柱子皺著眉盯著滿地狼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王強平日裏倒是有些本事，
    但對於他們這些普通工人從來沒好過，而且晚上出來執行任務那都是能推就推。
    怎麽可能為了救自家孩子，獨自對付狼群？
    可血腥味刺鼻，狼屍橫陳，他剛要開口詢問，遠處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快看！那是什麽？”有人舉著馬燈驚呼。
    月光下，李東陽渾身浴血，肩頭的雪球抖落幾片沾血的羽毛，毛蛋兒一瘸一拐卻昂首挺胸。
    最震撼的是眾人合力拖拽的龐然大物。
    東北虎的屍體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留下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著鮮血。
    王強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幾個正在處理狼屍的幹事嚇得後退，手裏的獵刀都拿不穩了。
    “喲，王主任打獵水平不怎麽樣，開膛剝皮子的水平倒是不賴嘛。”
    “謝謝了啊！”
    李東陽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強。
    這時李田卻是補充了一句道：“東陽，別叫王主任了，明天他就不是了，今天這件事情就算是冒著被處分我也要上報。”
    大柱子瞪大眼，看看王強煞白的臉，又看看李東陽身上深可見骨的爪痕，突然反應過來：
    “你···你敢冒領功勞！你居然說狼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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