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駛入劇組拍攝基地的大門。
    輪胎碾過減速帶時，發出輕微的晃動。
    小希整張臉都貼在車窗上，鼻尖被玻璃壓得微微發白。
    她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外麵。
    眼裏倒映著不斷變換的布景和忙碌的工作人員。
    “哇！小姨你快看！”
    她突然驚呼出聲，小手指著窗外幾個穿著華麗古裝戲服的群演。
    那些女演員正提著裙擺匆匆走過，發髻上的珠釵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們穿的裙子好好看，小姨是不是也演這種的呀？我也好想穿。”
    江若雪剛要回答，坐在副駕駛的助理小林就扭過頭來。
    她扶了扶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在江若雪和小希之間轉了一圈。
    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的開口：“若雪，待會到了片場，還是讓小希在休息區等著吧。”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生硬，又補充道：“劇組人多手雜，到處都排放著道具設備。”
    “小孩子好奇心重，萬一不小心撞到什麽，磕著碰著就麻煩了。”
    “我不要！”
    小希突然撲進江若雪懷裏，兩條小胳膊緊緊摟住她的脖子。
    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小辮子也跟著甩來甩去。
    “我哪裏都不去，就要看小姨演戲！”
    她仰起小臉，眼睛瞬間變得濕漉漉的。
    “我保證乖乖的不亂跑，這樣好不好！”
    說著還舉起小手，做出發誓的樣子，小臉一臉認真的樣子。
    助理小林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調侃的笑意。
    “你這‘發四’的手勢很熟練嘛。”
    她故意把發誓說成發四，一臉狐疑道：“那我可得好好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相信你。”
    雖然嘴裏說著小希，目光卻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江若雪。
    孩子什麽樣，看看大人就知道了。
    江若雪被盯得耳根發燙，連忙擺手解釋：“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
    她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希，小家夥正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
    “是嘛？”
    助理拖長了音調：“我可什麽都沒有說奧......”
    她轉回身去，但江若雪分明從後視鏡裏看到她上揚的嘴角。
    【撓頭......稍加思索，冷靜分析，恍然大悟，真相隻有一個！！】
    【小希不一定是大家看到的這樣，但小姨絕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江若雪：不是，我真的什麽都沒幹，你們都看我幹嘛，服了！】
    ......
    江若雪輕咳一聲，趕緊岔開話題。
    她佯裝生氣地輕輕捏了捏小希軟乎乎的臉蛋：“沒事的，今天隻是試個鏡，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助理見狀也沒有再堅持。
    說得也沒錯，按照曹導一貫雷厲風行的作風，試鏡確實花不了多少時間。
    到時候自己在一旁多留意下，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車子轉過一個彎，小希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趴回窗邊。
    “哇！”
    她指著遠處吊著威亞的空中飛人：“小姨小姨，那個人會飛哎！”
    江若雪笑著道：“還說呢，上次讓你坐過山車都不敢，膽小鬼......”
    小希別過頭，氣呼呼道：“哼哼！”
    ......
    在包裏找了一下，助理小林突然遞過來一遝資料：“抓緊看一下劇本，第三場戲。”
    她壓低聲音小聲提醒道：“台詞的話不要太糾結，主要看臨場發揮，導演更看重這個”
    要是江若雪能過最好，自己也可以歇一歇了。
    接過劇本，江若雪快速翻看起來。
    她的目光快速搜集關鍵信息，突然在某處停頓。
    劇本上赫然寫著幾個字眼：應屆生被領導開除......
    她的手指微微發顫，一股興奮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
    “好好好，這麽玩兒是吧？”
    江若雪幾乎要笑出聲來，這不是巧了嗎。
    她當即就想起了自己剛畢業時那段憋屈的日子。
    每天加班到深夜，結果轉正前一天被莫名其妙辭退，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沒有。
    到現在都能記得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和居高臨下的眼神。
    沒想到試鏡會是這個橋段，這哪裏是考驗。
    分明是為了彌補自己曾經的遺憾，量身定製的裝逼打臉劇本。
    江若雪合上劇本，後麵的就不用看了。
    她有自信，就算沒有抽到表演技能也能演好這個角色。
    領導啊，你知道那段時間我都是怎麽過的嗎？
    她每天刷遍全網最瘋的懟人視頻，在深夜對著鏡子練習冷笑。
    今天這個女配自己拿定了，耶穌都攔不住，我說的！
    這不是為了證明有多了不起，而是要把當年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報仇雪恨，就在今日！’
    ......
    攝影棚內，氣氛一片凝重。
    曹曉亮煩躁地扯開衣領，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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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視器裏又出現了一個新試鏡者的畫麵，她正在歇斯底裏地哭喊：“老板，我為公司付出了這麽多，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哢——”
    曹曉亮直接把手裏的劇本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要的是成年人的體麵崩潰，不是讓你在這裏撒潑打滾！”
    他暴躁地抓了抓已經亂成雞窩的頭發：“下一個！”
    女演員的抽泣聲戛然而止，捂著臉衝出門時，正撞上牽著孩子的江若雪。
    “啊！”
    小希手裏的棒棒糖‘啪’一下粘在對方裙子上，但女演員卻渾然不覺，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啊！我的糖......“
    小希癟著嘴，眼眶瞬間紅了。
    就在這時，她看見曹曉亮生氣的表情，嚇得連哭都忘了。
    小家夥猶豫了一下，突然掙開江若雪的手，小皮鞋噠噠噠地跑進了攝影棚。
    曹曉亮正低頭看資料，突然感覺褲腿被輕輕拽了拽。
    他不耐煩地抬頭，卻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小希踮著腳尖，努力把兜裏剩下的最後一顆糖舉高：“叔叔不要生氣哦。”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眉心皺起的川字紋：“生氣會變醜的。”
    整個片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曹曉亮愣住了，他沒想到劇組會突然闖進這麽個小不點。
    還奶聲奶氣地讓他不要生氣，給自己糖吃？
    不是，這到底誰小孩子啊！
    “這麽多人看著，他不要麵子的嘛！”
    曹曉亮在心裏嘀咕著，但小希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
    讓他瞬間想起了自己女兒小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女兒也是這樣。
    每次他工作壓力大發脾氣，就會用小手摸著他的臉說爸爸不要生氣。
    “好好，叔叔不生氣。”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下意識接過小希手裏的糖果。
    片場的工作人員全都看呆了，幾個場務甚至偷偷交換著眼神。
    平日裏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曹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噗——’
    角落裏不知是誰沒忍住，竟然笑出聲來。
    【不是這給我幹哪兒來了，這個場景怎麽這麽眼熟？】
    【小希：要是我摸了你，你還不變傻的話，我可要哭了！】
    【天津人，變身，神兵天津！！】
    【嗷嗚！
    1分鍾前·天津】
    【你舅寵他爸！！！】
    ......
    江若雪急匆匆地追進攝影棚，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
    曹曉亮抬頭看見她，立刻恢複了那副嚴肅的表情，變臉速度快得驚人。
    “你是來試鏡的？”
    他看了眼手表，一板一眼地說道：“給你五分鍾準備。”
    “不用了導演，我現在就可以開始。”
    江若雪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而銳利。
    她輕輕拍了拍小希的腦袋，語氣溫柔的說道：“去攝像大哥那裏等著，小姨要工作了。”
    小希乖巧地點點頭，臨走前還不忘對曹曉亮眨眨眼：“叔叔要說話算話，不可以再對小姨發脾氣哦！”
    說完才蹦蹦跳跳地跑到場邊，雙手托腮一臉期待地看著片場中央。
    那副小大人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好家夥，小小年紀就懂得人情世故這一套
    曹曉亮有些忍不住了，他現在才反應過來。
    怪不得這小丫頭突然給自己糖吃，原來是擔心自己對她小姨發脾氣。
    這份心思，倒是比很多成年人都細膩。
    曹曉亮搖了搖頭，嘴角卻不受控製地上揚。
    小希這番操作讓他很難不高興，心裏已經打定主意。
    就算江若雪試鏡表現一般，他也會控製好脾氣，做個情緒穩定的中年人。
    當然，這絕對不是因為那顆糖的原因，他曹曉亮對天發誓！
    雖然那顆糖是他最喜歡的橘子味......
    “劇本你應該看過了。”
    曹曉亮轉向江若雪，語氣恢複了專業導演的冷靜：“鏡頭不長，隻有幾分鍾而已。”
    “你要是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江若雪緩緩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她的氣場震懾住了。
    她的心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嘴裏吐出來的話更是冷得讓人發抖。
    而現在，攻守易型了！
    【試鏡開始】
    辦公室場景內。
    王總翹著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趾高氣揚地掃視著眾人。
    “你們這些實習生是怎麽回事，來這麽長時間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他故意把空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沒看見杯子都空了嗎？愣著幹什麽，倒水啊！”
    一個比林小曼來得還晚的同事戰戰兢兢地起身，手忙腳亂地去拿水壺。
    可王總依舊嘲諷道：“熱水熱水！李經理喜歡喝茶你不知道嗎？”
    “上班來一點東西都記不住，公司養你們幹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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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曼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這分明是領導故意找茬，想逼走員工又不想付賠償金。
    而針對的目標，就是自己這個即將轉正的員工。
    實習期一個月2800，不管吃住，沒有五險一金。
    轉正後待遇會好上很多，但是公司肯定要節約成本。
    於是實習生成了最簡單的一個方法。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人多，可以隨便找。
    辦公室裏其他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但今天不一樣了，既然是現場發揮，那就主打一個爽！
    再說了，都拍短劇了，不爽誰還看啊！！
    隻見林小曼突然站起身來，一聲怒喝響徹整個片場：“不準倒！！”
    她三兩步走到王總麵前，手指差點戳到對方鼻尖：“你自己沒長手嗎？想喝水不會自己倒？”
    王總懵了。
    這劇本不對吧？
    不應該是自己裝個逼，然後隨隨便便把人開了嘛！
    怎麽成了林小曼找自己麻煩？
    一時間沒有接住戲。
    林小曼慢條斯理的拿起茶杯，在手裏轉著。
    她冷冷的開口：“王總，記得剛進公司的時候您說了一句話，我是記憶猶新呐。”
    王總：？？？
    “你都進入社會了，應該先學會當狗再當人。”
    “可幹了幾個月，我一直有個問題沒搞明白......”
    林小曼一把將杯子裏的水潑到了王總臉上，沉聲開口：“你到底是人還是狗啊！！”
    王總抹了一把臉，怒道：“你瘋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知道啊，我清楚的很。”
    林小曼繼續開口：“讓我們幹活的時候說的一個比一個好聽。”
    “什麽現在公司效益不行，大家要和公司同甘共苦。”
    “等苦完了盈利的時候你說，我幹了你隨意！”
    “怎麽？老娘每天起早貪黑的過來和你鬧著玩呢？”
    ......
    【嗚嗚嗚，我當了十幾年狗了，啥時候才能做人啊！】
    【想想就覺得難受，我之前那個老板開會就說，大家來上班不要太在意工資...想準時下班的都是喜歡較真的人！】
    【笑哭了都，我們領導說相信大家來上班加班的也不是為了那三塊五塊，大家心中都是有愛的......】
    【嫌我笨？可拉倒吧，要聰明那是另外的價格！！】
    ......
    曹曉亮看到這一幕，眼前一亮。
    雖然和自己想象中的劇情有些差別。
    不過......這莫名其妙的有點爽是怎麽回事？
    上頭的感jio，繼續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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