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
    江若雪安靜地坐在鏡子前微微閉上眼，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塗抹。
    再睜開時，鏡中人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林小曼特有的倔強與脆弱。
    “小江你的皮膚真好，幾乎都不用怎麽遮瑕。”
    化妝師小張一邊為她打底一邊誇讚起來。
    江若雪禮貌地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昨天回去就忘了，根本沒想起來還有台詞這回事兒！
    臨陣磨刀，不快也光。
    她正在心裏默背起今天的台詞。
    一場林小曼麵試屢屢碰壁後，在出租屋裏與父母通話的戲。
    台詞看似簡單，卻需要表現出強裝鎮定下的崩潰邊緣。
    “好了，看看還滿意嗎？”小張收起化妝盒。
    鏡中的江若雪滿臉帶著焦慮的神色。
    刻意畫暗的膚色，淡淡的黑眼圈。
    甚至還在嘴角點了一顆不起眼的小痣。
    小希坐在專用的小板凳上，晃著小短腿在一邊看著。
    她忍不住發出驚歎：“哇，小姨變的好醜！”
    “小希！”
    江若雪佯裝生氣，卻在鏡子裏衝她眨眼睛，
    化妝師笑著給小家夥塞了顆糖果：“你小姨這是在塑造角色。”
    “塑造是什麽？能吃嗎？”
    小希歪著頭，糖塊在腮幫子鼓起一個小包。
    化妝師失笑的搖搖頭。
    自己也真是的，和小孩子說這個幹嘛，她又不懂。
    江若雪板著臉說道：“還記著小姨在家和你玩的扮演遊戲嘛，現在小姨就是化妝成另外一個人。”
    “嗷，原來是這樣啊。”
    她當然看出來化妝師的意思。
    小孩子確實不懂她說的，可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簡單整理了下衣服，江若雪起身時順手把劇本塞進了背包側袋。
    片場已經忙碌起來。
    曹曉亮正和攝影師討論鏡頭機位。
    看見江若雪過來，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自從看見那天街頭崩潰的戲份後，導演對她充滿了期待。
    “若雪！”
    一邊的場記小跑過來：“曹導說先拍第17場，你還有二十分鍾準備時間。”
    江若雪接過場記板掃了一眼，是林小曼在便利店值夜班的戲份。
    這個調整正合她意，比起直接拍攝情緒激烈的戲份。
    這種從日常場景慢慢進入角色狀態更適合她。
    ......
    整個上午，小希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江若雪身後。
    場務大叔看她跑得太歡實，特意找了頂印著劇組ogo的迷你安全帽給她戴上。
    橙黃色的帽繩在她圓嘟嘟的下巴底下晃悠，那張小臉越發稚氣可愛。
    “小姨你看！”
    小希突然一個急刹車，差點撞到江若雪腿上。
    她指著自己頭頂的安全帽：“我現在也是工作人員啦！”
    江若雪彎腰替她扶正歪掉的帽子，指尖順了順小家夥的劉海。
    正要叮囑幾句，小希已經像隻撒歡的小狗似的跑開了，安全帽的鬆緊帶在她腦後一甩一甩的。
    小希在片場跑來跑去，她先是蹲在軌道車旁邊好奇地摸鋼軌。
    被燈光師笑著抱開，又躥到監視器後麵。
    有模有樣地學著曹曉亮摸下巴思考的樣子。
    “第七場第三鏡！”
    小希突然奶聲奶氣地喊了一嗓子著場記的腔調，還舉起肉乎乎的小手假裝打板。
    周圍的工作人員頓時笑作一團，連向來嚴肅的曹曉亮都忍不住掏出手機偷拍。
    “小江，這小家夥可真是個開心果。”攝像大哥在一旁笑著說道。
    這是他拍攝節目以來最悠閑的一次。
    在邊上架好攝像機就行，什麽都不用管。
    江若雪看向手裏拿著場記板的小希，有模有樣的模仿著大人樣子。
    她正想說什麽，卻見小希突然一個踉蹌，場記板“啪”的砸在自己腳背上。
    “哎喲！”
    小希抱著腳原地轉圈，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卻倔強地不肯哭出來。
    江若雪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把小希抱起來檢查傷勢時。
    可小希已經破涕為笑，指著自己微微發紅的腳背說：“小姨你看，像不像紅燒豬蹄？”
    “聽話的時候愛死了。”
    江若雪捏了捏她沾著灰塵的鼻尖，轉頭對攝像大哥歎氣：“可不聽話的時候，也把人能氣個半死。”
    話音未落，小希已經扭著身子從江若雪身上滑了下去，一瘸一拐地又要去夠場記板。
    攝像大哥扯了扯嘴角，有些感慨道：“確實是這樣。”
    他兒子在家也一樣，聽話的時候讓幹嘛幹嘛。
    每天晚上下班要是沒睡的話，還會專門給自己泡杯茶。
    可有些時候，氣的他都恨不得抽出七匹狼抽幾下才解氣。
    想起自家那個皮小子，上周還貼心地把他的攝像機擦得鋥亮，結果用的是廚房裏的鋼絲球......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剛下班發現女兒和兒子在家玩兒麵粉，弄得家裏都是，這種情況是先打還是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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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為什麽在農村，孩子要放出去玩兒泥巴了吧？要是用口紅、麵霜和精華那些，想想都有點心疼。】
    【以前看到那種熊孩子的視頻會笑，直到昨天我兒子趁我睡覺的時候，在我褲子上麵放了隻死蜘蛛微笑）jpg.】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
    江若雪都在劇組裏拍攝短劇，完全沉浸在林小曼這個角色中。
    與此同時。
    在城市另一端的天橋上。
    周望的攤位漸漸有了起色。
    他不知從哪裏淘來一張折疊小馬紮。
    旁邊立著用紙板箱改造的簡易招牌，上麵寫著‘玩具清倉’幾個大字。
    每天清晨，他都會蹲在批發市場門口跟商販們討價還價。
    用前一天所剩不多的錢買些發光陀螺、泡泡水這樣的小玩意。
    午後陽光最毒辣時，他就躲在廣告牌投下的一小片陰影裏。
    聲音幹澀，重複著叫賣起來：“特價玩具，五元一件。”
    偶爾有帶著孩子的路人駐足，他就會突然活過來似的。
    快速從背包裏掏出會跳的青蛙，或者七彩風車之類的小玩意兒。
    小鑫剛開始還會幫爸爸的忙，跟著在一邊叫賣。
    可也有路過的人說：一把年紀了，帶著兒子在路邊擺地攤？
    兄弟聽句勸，有這功夫還不如早點進廠。
    雖然賺的不是很多，但起碼不用讓孩子跟著你風吹日曬。
    周望臉色發紅，似乎是覺得沒麵子，就不耐煩的讓小鑫在一邊等著。
    見爸爸莫名其妙的生氣，小鑫也來了脾氣。
    不去就不去，你自己一個人慢慢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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