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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流,你這就睡啦?”
    “嗯,頭疼,睡一覺看明天會不會好點。”
    “那你睡,我們小聲點說話噢。”
    “嗚嗚,寶貝,愛你們!”
    李樂遊吃了一片感冒藥,被子一卷,在這個室友們剛開始過夜生活的點準備入睡。
    睡前,她耳朵裏聽到的是兩個室友壓低聲音的討論,明天隔壁學校的迎新晚會,還有她們學校食堂這學期新開的一家好吃的麻辣燙。
    那絮絮的聲音在黑暗中逐漸遠去,一陣耳鳴穿過大腦皮層,李樂遊模糊的意識再次清晰時,聽到的外界聲音猛然變大。
    先是急促的滴滴聲,像是醫院裏搶救人的儀器發出的,然後是一陣混亂又嘈雜的聲響,有很多人走動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清醒的李樂遊第一反應是:不是吧,難道我在寢室昏迷被送到醫院了?
    但隨著她睜開眼睛,嘴裏猛地嗆了一口味道奇怪的水,她意識到眼下的情況十分不對勁。
    她躺在一個圓形的、透明的、注滿了不知名液體的倉體裏——就像是那種她在電影裏看到過的培養實驗體的玻璃缸,裏麵通常泡著外星人和奇怪生物的那種。
    她必須得說,那玩意兒看起來展示意義大於實際用途。
    所以她睡著覺呢,誰把她塞進這玩意兒裏來了,什麽情況,她還是人嗎現在?
    壞就壞在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紀,李樂遊博覽群書和電影遊戲,腦子裏瞬間腦補出八百個可能。
    她一個激靈,被自己的猜測嚇得使勁撲騰,想要查探自己的手腳是否還健在。
    這邊的激烈動靜,終於引起了注意。
    正忙著收拾東西的一個研究員驚訝地指著李樂遊的培養倉:“你們看!”
    “她有意識了?能自主活動了?”
    “怎麽可能,剛才生命體征不是消失了嗎?”
    “我們的實驗終於成功了?我們培育出了活體的……?!”
    “這種時候,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隔著水和缸,李樂遊又搞不清楚狀況,所以沒能聽清楚這些人在喊些什麽,隻知道這裏一共四個人,三男一女,每個人都很激動。
    他們撲到她麵前,很快的,李樂遊感覺到浸泡著自己的液體排空,麵前玻璃打開。
    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同時,她看到自己的手和腳,大鬆一口氣。
    下一秒,她被拉住手臂,從培養倉裏拽了出來。
    李樂遊緊急一個後撤——不是,哥哥姐姐叔叔們,她這沒穿衣服呢!
    “時間來不及了,趕緊先帶著M089一起走,等躲過這波風頭,我們想要什麽都有了!”
    年紀最大的老研究員說。
    在場唯一的一個女性脫下身上的白色大褂,披到了李樂遊身上。
    當代大學生都是“謝謝”常掛嘴邊,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李樂遊一句“謝謝”下意識到了嘴邊,還沒說出口就被粗暴地扯了一個踉蹌。
    “哎喲我擦!”一些不太文明的語氣詞也是常掛嘴邊的。
    那個扶著她的女研究員很驚訝地看著她說:“M089會說話!”
    剩餘三個人都看向了她,但因為眼下情況實在緊急,他們沒時間多探究,李樂遊被一男一女兩個人夾在中間,幾乎是半拖著往外跑。
    感覺手軟腳軟沒力氣反抗的李樂遊隻能轉動著腦袋觀察周圍的環境。
    看起來像是在地下室,有些簡陋老舊的實驗場所,貼著白瓷磚的牆麵都發黴了,樸素的白色吊頂也有大片泛黃的濕痕。
    不大的房間裏擠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實驗器材,器官切片,和她剛才待著的一樣的培養倉。
    甚至還有一條存放在玻璃缸裏的很大的魚尾巴在她的視野裏一閃而過。
    處處都透著不專業,這要是個實驗室,怎麽牆壁上還貼符咒,地上還擺水晶和蠟燭。
    這種科學和玄學齊頭並進的場麵,李樂遊還真沒見過。
    情況看起來不太妙的樣子,這還是國內嗎?
    走出這個疑似實驗室的地方,從她醒來就一直聽到的滴滴聲音,是外麵走廊裏一個閃著紅光的報警器發出的。
    急促的聲響讓這個白到發光的環境,都有種風雨欲來的不安全感。
    外間的小辦公室裏一片混亂,地麵上撒著文件和打碎的器皿,李樂遊赤裸的腳被拖著踩過一片鐵鏽色的液體,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好像是一片血跡。
    李樂遊別的沒有,就是有眼色,而且很珍惜生命,所以她完全不敢反抗,任由這些人拖著她往外跑。
    他們逃命一樣悶頭往前,並不交流,直到一陣轟鳴聲炸響,建築都搖晃起來,白到刺眼的燈光閃爍。
    領頭的老研究員罵了一句:“該死的海魚!怎麽跟瘋狗一樣追著不放!”
    “他們怎麽來得這麽快,老師,現在我們怎麽辦?”
    “往下走,從隧道走。”
    他們說話時,李樂遊就左看右看,有種大學生誤入戰場的迷茫。
    但這裏也沒人搭理她,她像一塊肉被甩上一個研究員的肩,又被他們帶著往另一個方向跑。
    地麵搖搖晃晃,外麵的爆炸聲一聲接一聲。
    李樂遊被那個研究員的肩膀硌得難受,手撐著他頭頂的地中海借力想換個舒服點的姿勢,心裏還想著,這應該不是國內吧,她們國家不允許這麽炸。
    一片紅色的警報標識中,通往地下的安全通道散發著幽幽綠光。
    地下軌道上停著一輛造型古樸笨重的軌道車,很像火車頭改裝的。
    “先把M089丟上去,我去開動,你們去檢查一下發動器和油箱。”
    老研究員吩咐,先坐上了駕駛座。
    李樂遊被丟進一個座椅,旁邊跟著坐上來那個女研究員,另外兩個年輕研究員還在地麵上檢查的時候,隧道前方也隱約傳來悶雷般的炸響,由遠及近。
    駕駛座上的老研究員大罵一聲,忽然關閉車門,強行啟動。
    外麵兩個研究員大驚失色,喊道:“老師,我們還沒上去!”
    但這笨重的黑車已經發出啟動的嗡鳴,開始往前滑動,把兩個喊叫追逐的人丟在身後。
    在軌道上滑動的車鑽進黑暗裏,大約過了三分鍾,前方平靜的隧道忽然之間發生爆炸,無數堅硬的泥土石塊飛濺,光亮襲來,黑車猛然翻倒。
    車裏的李樂遊在天旋地轉中昏過去,但這昏迷隻持續了一段很短暫的時間。
    她被身上的綁帶倒勒著,剛好陷在兩個倒塌座椅的夾角下。
    從裂開的車窗縫隙裏,她看到炸開的隧道穹頂,落下一架架蜻蜓形狀的單人飛艇。
    飛艇全都圍在這輛翻倒的軌道車旁邊。
    有十幾個從頭到腳武裝的人拿著武器靠近,強行暴力拆開車門,把車裏的兩個研究員都拽了出去。
    連剛才留在原地的兩個也被人壓著過來,全都灰頭土臉地蹲在一邊。
    “跑啊,還跑嗎?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樣,還不是被我抓到了。”
    從最大那架飛艇上下來的男人看著像是這隊人的老大,他一把脫下頭盔,露出一頭藍綠色的頭發,將手裏的頭盔砸在狼狽的老研究員腦袋上。
    兩人可能有什麽私仇,男人又踹了老研究員一腳,讓人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
    “安拉老大,探測器顯示那邊還有個生命體。”有個站在軌道車旁的人拿著不停嘀嘀嘀的儀器喊道。
    很快,被壓在氣囊底下的李樂遊也被拖了出去。
    “什麽?還有一個,不是說就剩這四個了,怎麽還有個漏網之魚。”
    藍綠頭發的男人邊說,邊走近李樂遊。
    李樂遊裹著一件白大褂,躺在地上,眯著眼睛看向逆光走來的男人。
    他很高,表情有點痞,竟然長得意外的年輕帥氣。
    然而,當他在李樂遊麵前蹲下來,莫名其妙對著她的臉嘶一聲,露出個不太聰明的表情的同時,也露出了他嘴裏鑲嵌的一顆金牙。
    李樂遊:“……”
    掐著自己的大腿拚命忍住滑稽的笑。死嘴,別笑出來,說不定會被一槍崩掉的!
    又有一個拿著資料夾的武裝人員走過來看了看,說道:“看著不像是研究員。”
    名叫安拉的藍綠發男人摸著下巴說了句:“她的氣味很奇怪,有一點和我一樣的味道。”
    這時那個倒在地上的老研究員喘著粗氣說:“我們的研究成功了,她就是我們最成功的實驗體。你們也看到了,她產生了自我意識!現在你們還能說我們是在褻瀆你們的基因嗎?這明明是進化!”
    “噢……原來是實驗體啊。”安拉好像突然間失去了興趣,把若有所思的目光從李樂遊身上挪開。
    他沒有被那個老研究員激動的聲音給感染,而是無所謂地說:“既然是你們培育的那些沒用的肉塊,就和以前收繳的實驗體一樣處理掉吧。”
    李樂遊:?
    “等等!你們不能這麽做,你難道沒看到嗎,她和那些失敗品不一樣!你竟然想把她銷毀,你知道你在毀滅多麽偉大的奇跡嗎?!”老研究員激動得都快站起來。
    剛才聽到自己可能要被殺的李樂遊,發現自己還比不上老研究員激動,隻好又腰一塌,訕訕地坐回去。
    從這些人的話裏,她大概明白了,這群研究員搞小作坊非法研究被製裁了,這些武裝人員,可能類似於這裏的警察?來搗毀犯罪窩點的。
    李樂遊一輩子奉公守法,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成為了違禁物品應該怎麽辦。
    那邊的老研究員還在激動地為了她的生存而努力發言,搞得李樂遊都有點感動了。
    但安拉老大對老研究員的努力視而不見,他叉著腰和身邊的人聊天。
    “你剛才那麽仔細地看那個實驗體,她是有什麽不對嗎?”
    “啊?我就是覺得她特別眼熟,好像以前在哪見過,但是死活想不起來。”
    “那就別想了,你這個年紀,健忘點也很正常……對了,這次的抓捕行動結束,你也能好好休息了吧,我聽說拉歐姆他……就要回歸大海了,你是他最親近的人,這段時間就多陪陪他吧。”
    “嘁,拉歐姆那個家夥,越來越自閉了,他才不想我陪著。”安拉說著話,忽然停住腳步,一個猛然甩頭。
    “等等!我忽然想起來,為什麽看這個實驗體眼熟了!”
    “什麽?”
    安拉大步回到李樂遊身邊,有兩個武裝人員已經快要把她帶走了,看他過來,又不明所以地鬆開她。
    李樂遊也疑惑,她對自己的脆皮非常有自知之明,在誰手裏都主打一個配合,正伸著手準備讓執法人員給自己銬上。
    安拉蹲在李樂遊麵前,對著她左看右看:“對!對,沒錯,我就說眼熟,她長得和拉歐姆當初那個死掉的愛人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