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不住了齊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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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紅霞漸起,身後的黑衣人似乎放棄了追尋,危險終於解除,青馬的速度降下來,我鬆了口氣,試著晃晃肩上的人,發現武娘子已經昏迷,我的肩膀上似乎有蠟或者膠之類的東西。
武娘子既然性別都是假的,臉是假的自然也沒關係,我腦子裏還在想怎麽圓謊,二人一馬已經到了顧府。
我爹果然已經等在府門前了,顧府的大門很少大敞迎客,能看到有點花白胡子的小老頭老遠兒的朝我們招手。
我娘沒在外麵迎接,那自然不在家,隻有我爹應該好糊弄。
我邊想邊用手肘戳身後的武娘子,他像是醒了,隻是苦於被繩子套著,整個人死死的鎖在我背上。
“爹,不對,天勤,過來搭把手!”我想著武娘子的身板我爹是接不住的,於是招呼我爹身邊的衛士徐天勤。
不料武娘子像是鬧脾氣一般,伸手在我身前扯開繩索,又提著我的領子把我甩了出去,好在徐天勤眼疾手快接住了我,沒讓這事兒看起來太難堪。
“你幹什麽!”
這麽沒麵子的時刻又有我爹撐腰,我轉過身對著武娘子怒吼,卻見他不知什麽時候扯下了臉上的麵具,清麗的綠衣之上,分明是一張蘇慕白的臭臉。
“太子殿下。”
我爹不愧是見過大世麵的,款款行禮,親自扶武娘子,不對,是蘇慕白下馬。
我真想讓青馬馱著蘇慕白回他的太子府去,然而那廝已經大搖大擺的與我爹寒暄起來。
“犬子沒用,這點事還要勞煩太子。”
“無妨。”蘇慕白笑得像個狐狸,似乎忘記臉上身上還掛著彩,一門心思的和我爹攀談,大抵是說他搶了我的功勞先一步查到黃金案的事。
明明是我先發現的,他隻是順路吧?
我在心裏疑惑,同時又有了新的猜測。
是了,也許他也在查,亦或者他與我被追殺前已經放出風去讓朝廷的人把黃金運回來了。
算日子,他比我早到一天。
“太子好手段。”我朝著蘇慕白施禮:“不打擾爹爹正事,兒先退了。”
從府門到我的偏宅要繞過一處花園兩座橋,喚秋正在水邊嚐試與一池青鯉友好交流,時不時的叼上來一隻吞進嘴裏再吐出去,也許它覺得好玩,與我而言,真是浪費糧食。
“過來!”我朝喚秋招手,它乖乖立在我肩頭上,我想了想給它爪子上塗了些路上看到的魚尾葵的種子碾成的粉。
魚尾葵的種子碾成的粉直接接觸傷口會讓人渾身起紅斑,加之奇癢無比,一般來講石灰水就能解癢,但以他養尊處優的樣子,恐怕太醫們也得斟酌再三。
混在我身邊裝腔作勢半年有餘,總要給他點教訓,不是嗎?
看著喚秋抖抖翅膀飛向府門口,我便知道它感受到蘇慕白的氣息了,遂抓緊回我的偏宅休息,爭取躲過父親他們的驚慌。
一覺睡到天蒙蒙亮,我被肚子餓醒,屋裏的點心不怎麽合胃口,我想了想,打算翻牆偷溜出去。
沒想到一起身就看到蘇慕白靠在我的榻上,兩眼盯著我,目光炯炯,煞是嚇人。
“啊!”
“閉嘴!”蘇慕白無力的敲了敲我的腦門:“休息好了?”
“嗯。”我低聲問:“屋外沒人吧?”
“有。”蘇慕白有些頭疼的說:“我是翻窗進來的。”
“為什麽?”
“說來奇怪,我明明用過解藥。”蘇慕白指指自己已經包紮好的傷口道:“用晚膳前我身上起了很多紅疹,太醫們忙活了半夜,後來自己下去了。”
“什麽解藥?”我迷糊著躺下,既然不能出去就再睡會兒吧。
“挨那一刀啊。”蘇慕白倒是不客氣,挨著我躺到我旁邊:“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沒腦子?張生的人善後時發現的解藥,太醫試毒之後給我用了。”
“哦。”我有點心虛,還好他沒懷疑我害他這麽晚才休息。
“說起來,你不是會診脈嗎?”蘇慕白把手腕塞到我手裏:“這次來的太醫我信不過。”
我本來背對著他,聞聲隻能轉過身,迷迷糊糊的摁住他的手腕:“放鬆。”
蘇慕白的呼吸漸漸平穩,我摸著他的脈。
兩年前的傷還是傷到了他的根本,如今來看氣血還是有些差,不過沒有什麽中毒跡象,隻是有些疲勞,該休息了。
“你為什麽會被李泉他們抓上山?”我知道他沒睡,輕聲問道:“以你的身手,被他們抓去實在牽強。”
“我買通了你那田二嫂,她家那矮子丈夫和幾個我不認識的人合夥演給你寨子裏的人看的。”蘇慕白居然還敢用武娘子的聲音與我說話,氣得我一腳踢在他小腿上,他沒躲,生生挨了我一腳。
“理由?”
“我說你曾經救過我家人,但我家人還是死於最近的一次流匪作亂,於是我被人賣到了青樓玩了命逃出來正被人追捕就遇上了他們。”蘇慕白繼續用武娘子的聲音說著:“他們不帶我走,我就死。”
“你怎麽不去死!”我氣結:“你想胡鬧讓宮裏那群人陪你鬧,他們隻是平頭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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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你要忍我?”
“我忍你,是因為我爹還有我吃著你官家的飯,他們沒有!”我認真的盯著他:“蘇慕白,你是太子,如果讓人知道你男扮女裝去風波寨住了大半年,還與一群草寇流氓互道兄弟,你猜禦林軍會不會為了你的名聲放火燒山?”
蘇慕白不再說話,良久隻是問我一句:“回不去了,對嗎?”
“回不去,大武已經死了。”
蘇慕白點點頭,繼而追問道:“喪事哪天辦?”
“我。”
“算了,不說了。”蘇慕白看樣子心情很差,抬手在我肩上打了一下,我就這樣暈了過去。
果然上次是碰巧趕上他換麵具吧,夜裏把我打暈的人是他,我沒做夢!
而我的意識沒能支撐我提出疑問,就這樣,我一覺睡到了天亮。
關於太子夜宿在我宅子裏這事兒我爹是知情的,因為晨起時我這心疼兒子的爹上早朝前先來看我,已經目睹了太子穿戴好從我屋裏出去的全過程。
他倆要一起上朝回稟關於黃金案的進展,估計很快就有新著落了。
隻記得我爹說黃金走水路從揚州到了翩江山,打算繼續沿河道入海,隨季節性的一波浪直接漂流到梁國的一個海溝去,昨夜已經被禦林軍在入海前攔下了。
“好嘛,自始至終都沒下過船。”張生找我用午膳時自嘲的笑了笑:“差點害你搭上命,結果都是假的。”
“也不是。”我想了想,理清頭緒道:“嶽青藍這條線不能斷,我們隻是找到了黃金,究竟是誰做的還不好說。”
“對了,聽人說昨天你是和太子入城的,你娘子呢?”
“他。”原來蘇慕白的麵具那之前就掉在路上了。
“實不相瞞。”張生遞給我一個包裹:“這裏麵是一張人皮麵具,用料極其講究。”
“你想說什麽?”
“我們一路上沒找到大武。”
就在我懷疑張生已經猜到武娘子就是蘇慕白的時候,張生歎息:“卷二兄弟,對不住。”
“何事?”
“弟妹應該是折在你們在翩江山的時候了。”張生裝模作樣的擦擦本來也沒有的眼淚:“我來之前已經有人傳報了,你們在易陽春附近下榻的地方找到了一具女屍。”
“太子不曾交代過,我們也不好說。”張生的言外之意大概是說蘇慕白偷偷裝成大武,而我有幸沒死也是沾了太子需要我保護的光。
“我知道了。”我假裝發愁大口飲酒,張生也不多言,留下一軸案卷便走了,說是今天很忙,改日再喝。
他走後我打開卷宗,果然屍體已經辨不出是誰,隻是來往過程裏少了個武娘子,便說是她了。
張生的卷宗大概是旁人代抄的,字跡工整詳盡,連之前我在花船上遇到那個可憐人也寫了下來。
“奇怪,居然沒人認領。”我翻看兩遍,確認沒有漏看後了然。
是了,青黛無疑和那梁太子有淵源,整個花船的人非富即貴,隻手通天的本事沒有,藏一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可憐那不知名的商賈了,兒子死了都不敢帶回。
悠閑的喝酒到傍晚,我聽到酒肆二樓有人吵鬧,齊五哥居然在樓上。
“小二,樓上的是誰?”
“你是,顧小爺?”那店小二一陣驚訝:“不是說您。”
我示意他閉嘴。
“你怎麽認得我?”這張臉並不常在外示人,故而更多人以為我是卷二,這店小二倒是厲害,直接喊出我的名字。
“可別提了。”店小二扶額:“樓上那齊五爺估計是個斷袖,包了三個包間全是您的畫像還差小人打理,時候久了自然記住您模樣了。”
這,哪日被看到可如何是好?
我想了想,但那畫大部分也是出自我自己之手。
“我上去看看。”
話雖如此,我上樓後悄悄繞開人群,放火燒了齊五哥的包廂,又偷偷回了顧府。
齊五哥,對不住了,再畫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我是顧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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